第100章 还好苏苏长得不像岳丈大人
“原来如此。”萧承烨恍然大悟。
沈芙苏继续道：“家父感念同袍之情，将她们母女接入府中悉心照料。副将夫人缠绵病榻数年，不久便撒手人寰，临终前留下了沈语瑶……”
她顿了顿，“从那日起，她便是我们沈家的二小姐。父亲待她视如己出。母亲亦从未有过半分介怀，待语瑶如亲生。父亲珍惜母亲，也做到了几十年如一日，从未变心……”
“珍惜……”萧承烨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
沈芙苏的话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过往的所做的一切。
他对月姬，何曾有过半分珍惜？
他给予她的，只有居高临下的嫌弃、捕风捉影的猜忌、肆意妄为的折辱和肆无忌惮的伤害……
他将她视作物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真正珍视过她的心。
可在北狄的那五年，若不是月姬，他可能早就死在了一个冬日里……
他配不上月姬的真心……
“太子殿下。”沈芙苏再次开口，“有些心，一旦碎了，便覆水难收。有些机会，错过了，便是永远。家父能数十年如一日，是因为他一开始便懂珍惜二字的重量。”
沈芙苏对珍惜二字，自有一番深刻的体悟。
上一世的她，上一世的她，眼盲心盲，从未将那个沉默守护在她身后的商卓昀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个位高权重却阴鸷难测的宦官。
可偏偏，那人一颗心滚烫赤诚，十年如一日地系在她身上，纵使她冷眼相对，纵使她避之不及，纵使天下人都唾骂他奸佞，他依然固执地燃烧着自己，直至生命的尽头，目光也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许是上天也瞧着不忍，见他爱得太苦太深，见她悔得太迟太痛，才格外开恩，给了她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让她这一世，能看清他的好，能回应他的情，能好好地去爱他，弥补他……
她是何其幸运，拥有了这失而复得的机会。
可眼前的萧承烨，却没有这份幸运的重来。
沈芙苏顿了顿，再次开口，“殿下此刻痛悔，是缘于失去后才真正明白了何为珍惜……”
她深深看了萧承烨一眼，不再言语，毫不犹豫地走向那片阴影。
阴影中，商卓昀朝着沈芙苏伸出了手。
他极其自然地轻轻握住了沈芙苏微凉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步，随后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披在沈芙苏身上。
修长的手依旧是那么温暖，沈芙苏餍足且安心。
“都说完了？”商卓昀声音低沉。
“嗯。”沈芙苏低低应了一声，顺势靠近他。
他身上清洌的沉水香气息让她从前世痛苦的记忆中悄然放松了些。
她能感觉到他宽大袖袍下，那坚实手臂传来的暖意。
“所幸，沈大小姐这倾城之姿，是随了岳母大人。”商卓昀唇角勾起一抹慵懒又带点坏心的笑，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沈芙苏扬起拳便作势要捶他。
商卓昀反手将她纤细的手腕轻轻拢入掌中，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她细腻的腕间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沈芙苏挣了一下没挣开，抬眼嗔他，“怎么？若我生得丑些，九千岁便不要了？”
商卓昀闻言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了些。
“怎会？”他低笑一声，“只要是沈芙苏，无论何种模样……”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咱家都喜欢的不得了。”
“这还差不多。”沈芙苏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手这般凉？”商卓昀的声音放得极柔，“夜寒露重，苏苏，我们该回去了。”
沈芙苏轻轻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与他并肩回到营长之中。
玄色的衣袍与素雅裙裾在廊下交叠而过，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同行。
萧承烨并未离开，他独自站在清冷月色里，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廊下的风更冷了。
萧承烨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是他此生最想见却又最不敢见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错得有多彻底。
错过了他最该珍惜的人……
……
不知过了多久，萧承烨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挪到月姬的房门前。
屋内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响。
但他知道她在里面，或许正因他的存在而恐惧地颤抖着。
“月姬姐姐，你别怕我……”萧承烨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痛楚，“对不起，是我错了……”
月姬顿住了。
萧承烨竟然对她说了对不起？
“今日是我烧昏了头，口不择言……”萧承烨喉头滚动，顿了顿道：“那些话，每一个字，都该将我千刀万剐！”
“掌印夫人问我，是否懂得珍惜……”萧承烨喉头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我……我此刻才明白，我从未真正珍惜过你！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心盲眼瞎！仗着你的情意，肆意践踏你的真心……”
“你说过，想看遍京城四时的花……其实，我们早就一起看过了，对不对？初春的杏花，盛夏的荷，深秋的菊，冬日的梅……每一季，我都记得，只是……只是我那时从未放在心上，从未觉得那是多么珍贵的日子……”
萧承烨抬手抵住门板，仿佛这样能离她近一点。
“是我……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是我……对不起你！”
他低低地诉说着，是在忏悔，也是在告别。
门内依旧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这平静让他心如刀绞。
最终，他颓然放下手，“我走了，不会再来烦你了，你好好养伤，回京之后，我只会像父皇求个诰命给你。”
萧承烨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夜风中。
他一步一顿，逐渐消失在庭院尽头。
门内，月姬蜷缩在床角，早已泪流满面。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
珍惜？
太迟了。
她的心，连同那些美好的过往，早已彻底死了。
愿太子殿下此生安好。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只愿与君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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