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怕就不跟你结盟了
林烽捏着打火机的手指微微用力，金属外壳在掌心硌出红痕。
他将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滚动的资料让他脸色愈发阴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哗啦——”
散落的瓷盘碎片被他一脚踢到桌底，沉闷的碰撞声里透着压抑的怒火。
西装内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环保局副局长聂彤发来的信息。
“明早小组名单已确认，组长确为张启明。”
末尾缀着个流汗的表情，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林烽指尖划过屏幕删掉信息，反手敲出一行字。
“通知工业园，今晚连夜清淤。”
发送对象是分管工业的副主任邱盼盼。
环保、安监、住建等那些局，局长不听调遣，他便转而拉拢副局长。
那些在职位上虎视眈眈的二把手，向来是他争取的对象。
有秦澜在背后撑腰，加上省纪委专案组的资历，他这颗政坛新星足够耀眼。
邱盼盼便是主动靠拢的一个，早前就将周鹏、陈浩违规占地的证据双手奉上，让他得以快速掌控工业园的命脉。
白薇敢把张启明的身份捅出来，要么是笃定他能压下这场风波，要么就是存着借刀杀人的心思，逼着他和陈平彻底撕破脸。
包厢门被轻轻推开，服务生探头进来。
“林书记，需要打扫吗？”
“不用。”
林烽扯了扯衬衫，房间里酒气混着甜香，还萦绕着一丝未散的缠绵余韵，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刚拉开车门，手机又响了，传来白薇带着笑意的声音。
“林书记，我的耳环好像落你那儿了。”
“嗯。”林烽发动汽车，引擎声盖过他的回应。
“明早九点，电视台楼下见。”
“台长办公室等你？”
“不。带你去看陈平的‘惊喜’。”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漾开一声低笑。
“看来林书记今晚没尽兴？”
林烽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二十分钟后，工业园区的排污口。
几辆工程车正轰鸣作业，浑浊的淤泥被源源不断地抽吸到密封罐车里。
邱盼盼穿着一身工装短靴，撑着透明伞站在堤岸上，见林烽下车，立刻小跑着迎上来，身上溅了不少泥点。
“都安排好了？”
林烽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橡胶靴，弯腰穿上。
“按您指示，连园区保安都换成了自己人。”
邱盼盼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担忧。
“不过张组长明天要是带检测组过来……”
“继续干，天亮前必须把3号池的活性污泥全部转运。”
林烽打断她，目光扫过忙碌的施工现场。
“另外，让电视台早间新闻组九点准时到城东水库。”
雨珠落在伞面噼啪作响，邱盼盼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这步棋的深意。
与其被动应付检查，不如主动出击，用媒体的镜头为这场清理行动镀上一层“主动整改”的亮色。
她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邱主任，”他头也没回，“陈平的小舅子在园区开了家废料处理公司，这事你知道？”
邱盼盼愣了愣，随即脸色微变。
“您是说……那个天天往3号池倒废渣的‘绿源环保’？”
“把他这半年的转运记录调出来，明早八点前放我桌上。”
邱盼盼这才彻底悟透林烽的意图！
清理污泥是遮羞，揪出陈平的把柄才是真章。
她用力点头：“明白！”
雨势渐大，工程车的轰鸣里混进救护车的鸣笛声。
林烽抬头望去，只见两个工人被抬上担架，担架布上洇开深色污渍。
“怎么回事？”
“抽泥泵的管子爆了，溅了强碱水。”
现场负责人跑过来，脸色惨白。
“已经送市医院了。”
林烽的眉峰骤然绷紧。
强碱水？
工业园的排污池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突然想起白薇给的资料里，有一页提到陈浩的化工厂上个月进过一批工业烧碱，用途栏写着“污水处理”。
“把所有泵管拆开检查，取样送化验室。”
他声音冷得像冰。
“另外，通知聂彤，让她以环保局名义封锁市医院的烧伤科，不准记者靠近。”
邱盼盼刚要拨号，林烽又补了句。
“让她亲自去。”
越野车再次驶离时，雨刮器徒劳地扫着玻璃上的水痕。
林烽摸出手机，这次主动拨通了白薇的号码。
“刚分开就打电话，林书记这是想我了？”
那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城东水库的新闻，我要全程直播。”
“让你们台最敢说话的记者上。”
白薇在那头轻笑。
“敢说话的都被调走了，不过也有人被上头压着，比如我。”
“那就你上。”林烽碾灭烟头。
“台长的位置，我帮你坐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随即传来翻页声。
“巧了，我刚拿到绿源环保的偷税证据。明早九点，电视台门口见。”
第二天一早，林烽被手机震动吵醒。
陈方硕焦急打来电话。
“林书记，出事了！”
随着林烽水涨船高，陈方硕当了青莲镇副镇长、派出所所长。
现在又跟着林烽分管园区派出所，直接进了市公安局党委班子，直逼副局长之位。
林烽抓过手机时，屏幕上的时间刚过六点。
“怎么了？”
“绿源环保的仓库着火了！”
陈方硕的粗声大气，混着消防车的鸣笛传过来。
“我刚到现场，火光冲天，账本全烧没了——”
林烽的动作顿住，眼底瞬间凝起寒意。
昨晚刚让邱盼盼调记录，今早仓库就着火？
哪有这么巧的事。
“谁报的警？现场有多少人？”
“凌晨四点烧起来的，巡逻队发现的。”
陈方硕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让人查了监控，凌晨三点有辆无牌面包车进过园区，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还有……聂副局长那边出事了。”
林烽的心猛地一沉。
“她去医院封消息，刚进烧伤科就被记者堵了。现在网上全是‘环保局掩盖排污致工人受伤’的帖子。”
林烽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有些发寒。
陈平这步棋倒是快，烧账本、栽赃聂彤，顺带把脏水泼过来，想让他刚布好的局彻底烂在泥里。
“把巡逻队的值班记录调给我，尤其是凌晨三点到四点的路段监控。”
“明白！”
挂了电话，林烽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推送。
标题极其刺眼——《独家：工业园排污致工人重伤，环保局连夜封锁消息》。
配图是聂彤被记者围堵的侧脸，眉头紧锁，像极了做贼心虚的模样。
他点开白薇的对话框，敲了行字。
“九点准时到，带摄像机。”
八点五十分，电视台楼下。
白薇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手里拿着摄像机，见林烽的车停下，径直拉开车门坐进来，将一份文件拍在他腿上。
“绿源环保的偷税证据备份。”
她化了淡妆，眼线凌厉，再不见昨夜的妩媚。
“另外，我让人查了，堵聂彤的记者，跟周有为有点关系。”
林烽翻开文件，嘴角勾起冷意。
“仓库着火了。”
“意料之中。”
白薇调整着摄像机镜头。
“不过我让人提前拷贝了仓库的进货单，这才是烧不掉的证据。”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白薇对着镜头补了点口红，声音漫不经心。
“怕就不会跟你结盟了。”
她转头看他，眼底闪着兴奋的光。
“林书记，准备好了吗？今天这场直播，可是要把陈平钉在耻辱柱上的。”
林烽微微一笑，“等的就是这一刻。”
九点整，城东水库的堤坝上，摄像机的红灯准时亮起。
白薇对着镜头，声音清亮。
“各位观众，现在是早间新闻直播现场。我身后，是正在进行清淤作业的工业园排污口下游——”
她侧身让出身后的景象。
几辆工程车正在抽水，穿着防护服的工人举着环保标语。
背景里，邱盼盼正带着新取的水样往检测车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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