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做人留一线
林烽的话音刚落，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围观群众中有人高喊：“林书记好样的！”
这声音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民意。
警方的行动干脆利落。
陈平被带上警车时，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颓然低下头。
而就在同一时刻，几公里外的陈浩私人会所也被警方突袭，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正衣衫不整地试图从后门逃跑，被守候多时的民警当场按倒在地。
白薇的直播仍在继续。
镜头扫过排污渠旁堆积如山的工业废料，那些泛着诡异荧光的黑色淤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走到一个刚被清理出来的检测点前，指着地上残留的白色粉末。
“观众朋友们，这就是我们检测到的强碱性物质。专业人士告诉我们，这种浓度的工业烧碱，足以在几分钟内腐蚀掉一个人的皮肤。”
林烽直视镜头，声音沉稳有力。
“我们已经启动应急预案，环保、安监、消防等部门正在联合行动。”
“我向全市人民保证，无论涉及什么人，什么背景，一定一查到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接受采访的受害工人家属。
“所有受害群众的医疗费用，将由涉事企业全额承担。市委市政府也会成立专项救助基金，确保每一个受害家庭得到妥善安置。”
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刷屏。
“这才是人民公仆！”
“泪目了。”
“希望严惩凶手”……
雨越下越大，但围观的群众却没有散去。
有人自发撑起伞，为维持秩序的警察挡雨。
几个附近餐馆的老板推着餐车赶来，免费提供热姜茶。
白薇的助理小跑着送来雨衣，她却摆摆手，继续站在雨中报道：“各位观众，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当正义得到伸张，当苦难被看见，这座城市就会迸发出惊人的凝聚力……”
******
江城的雨已经下了三天。
周明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模糊的城市轮廓。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蛇，扭曲着爬行。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节奏与心跳同步。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周有为”三个字。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即接听。
过了半天，才转身拿起手机。
“大哥。”
他的声音平稳而恭敬，嘴角却绷成一条直线。
“周明远！你还有脸接我电话？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
电话那头传来周有为压抑着怒火的低吼。
“周鹏现在还在里面关着！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是怎么办的事？！”
周明远走到门前，确认门已锁好，然后回到座位上。
“大哥，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也担心小鹏，但这件事时机未到……”
“理解？”
周有为冷笑一声。
“当初是谁把你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县城调出来的？是谁一路提拔你到今天的位子？现在你翅膀硬了，当市委书记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你的侄子都不管了是吧？”
“大哥，你是知道的，周鹏的事情很复杂。”
“我已经利用这次机会，”他压低声音，“本想借陈平的手对付林烽，可没想到林烽那么没用。”
“大哥，不是我说，省里那边怎么回事？怎么就让他进常委班子了？”
“现在他权力越来越大，我越来越难制衡了。”
“放屁！”周有为猛地提高了声音，又迅速压低。
“你以为我不知道？林烽手里那些材料是怎么来的？要不是你纵容陈平那个蠢货，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周鹏跟陈浩有经济往来，也是你给牵线搭桥的，对不对？！”
周明远是周有为一手带起来的，周明远向来对亲侄子比亲儿子还要宠爱。
周鹏提出的要求，只要他办得到的，就没有不答应的。
所以在周鹏来江城潇洒时，顺理成章介绍陈浩这个公子哥给他认识。
违章用地，建设化工厂……为的就是拿住他周有为的把柄！
周明远不光翅膀硬了，这番话还反将他一军！
周有为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明远，你别忘了，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出了多少力。省里马上要调整班子了，宣传部长要退……”
周明远的手指僵住了。
他当然明白周有为的意思。
大哥是要进班子的人。
他积蓄多年，只差最后一搏。
“大哥，你放心，关键时刻，我不会让小鹏的事让你操心。”
“林烽的事情，我会处理。”
“一周。”
周有为冷冷地说，“我给你一周时间。如果周鹏还不能出来，你知道后果。”
电话挂断了，忙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明远缓缓放下手机，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按下内线电话。
“让林烽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林烽从工业园赶了过来。
这几天下雨，环境污染问题一直加班加点处理，他始终没离开一线。
“周书记，您找我？”
对于周明远找自己，林烽猜出来个大概。
当时一时冲动直播，在网上引发剧烈效应。
结果不出三个小时，相关视频就被删除下架。
白薇也被叫去约谈停职。
能下这么大手笔，做出这件事的。
只有一个人——周有为。
前一段时间，林烽一直忙着专案组的事，没有抽出手来对付他们。
任职工业园后，周明远态度的变化，已经让林峰意识到危机。
这次把陈浩、周鹏化工厂的事曝光，也是为了敲打一下周明远。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识时务者——那就别怪他林烽不讲情面了。
周明远背对着林烽站在落地窗前，背影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意。
听到林烽叫自己，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林烽，坐。”
林烽没有动，只是微微颔首。
“您有什么指示？”
周明远盯着他，忽然笑了。
“指示？你现在还需要我的指示吗？直播曝光、舆论造势、直接抓人，你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漂亮啊，连我都差点被你蒙在鼓里。”
林烽神色不变。
“周书记，我只是履行职责。化工厂违规排污证据确凿，受害群众需要公道，市委市政府的公信力也需要维护。”
“公信力？”
周明远冷笑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省里对我们江城的印象有多差？招商引资的环境还要不要了？经济发展还要不要了？”
林烽目光直视他。
“如果经济发展要以牺牲百姓健康和生态环境为代价，那这种发展，我们宁可不要。”
“更何况，江城现在这副样子，还能更差了吗？”
周明远猛地一拍桌子。
“林烽！你别太放肆！”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林烽依旧站得笔直，声音沉稳。
“周书记，如果您今天叫我来，只是为了训斥我，那我可以回去继续处理污染善后工作了。群众还在等着。”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语气忽然缓和下来。
“林烽啊，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周鹏和陈浩的事，省里已经关注了，影响很不好。”
“省里为什么让你撤出专案组，你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他叹口气，语重心长，充满关切地说道。
“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不要执迷不悟了，这样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说完，周明远顿了顿，片刻后才开口。
“你看，能不能……适当从轻处理？”
“我知道周鹏对不住你，你教训他也是应该的，但是有什么条件、想法，你都可以提。”
“你也知道，我大哥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他身居高位，马上就要晋升，孩子在里面，影响不好……”
周明远这番话推心置腹，十分坦诚。
林烽并没有忘记周明远给自己挖坑的事。
他眼神微冷，直接拒绝。
“周鹏本就涉嫌故意伤害、强j奸，现在非法经营、行贿、环境污染罪证据确凿，已经移交司法机关。这不是我能干预的。”
周明远眯起眼睛。
“林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确定要这么绝？”
林烽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周书记，您是不是忘了，化工厂背后真正的大股东是谁？”
周明远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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