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好好讲道理
林烽闻言，眉梢微扬，看了眼焦广南那张写满不甘与阴沉的脸，又瞥了瞥陈向辰铁青的面色，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许省长召见？”
他整了整西装领带，语气从容。
“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陈向辰冷眼旁观，声音低哑：“别得意太早。许省长召你，未必是嘉奖。”
林烽轻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他。
“陈市长，您说错了。不是‘召见’，是‘让’我去一趟——这语气，您品不出差别，我可听得出来。”
听到这话，焦广南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一痛。
因为许安邦原话说的是“请”，“让”是他自己改的。
在许安邦心中，林烽竟然这么重？
林烽说罢，也不再理会二人，迈步朝副省长办公室方向走去，步伐稳健，背影挺拔。
焦广南给了陈向辰一个眼神，然后赶紧快步跟上。
许安邦的办公室在省政府六楼东侧，六楼楼层虽然不高，但站在窗前远眺一览无遗。
因为没有一栋建筑的高度，会不识趣地超过省委、省政府大楼。
焦广南轻敲门后，低声通报。
“进来。”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林烽推门而入，微微点头行礼。
“许省长，您找我？”
许安邦正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闻言转过身来。
他年近六旬，面容刚毅，眼神却透着几分深邃与疲惫。
他上下打量了林烽一眼，缓缓点头。
“坐。”
林烽落座，不卑不亢。
许安邦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正是林烽刚才汇报用的PPT打印稿，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红笔批注。
“你的汇报，我很满意。”
许安邦开门见山。
“数据详实，逻辑清晰，有魄力，也有温度。尤其是那句‘只要心里装着老百姓’，不是口号，是真心话。”
林烽微微颔首：“那是我从基层一步步走出来的体会。”
“但……”许安邦话锋一转，“你太锋芒毕露了。”
林烽眼神微敛，没有辩解。
“陈向辰是你上级，即便他有错，你也不该在会上当众羞辱。政治，讲究的是分寸，是留一线。”
林烽沉默片刻，低声道：“许省长，若只是工作分歧，我自然会忍。可他拿江城百姓的路、企业的命、干部的廉做文章，还夹带私怨，试图动摇改革根基——这不是公事，是公报私仇。”
他抬眼，目光灼灼：“我若退一步，江城改革就得倒退十步。那些转岗工人、那万家期待新产业落地的百姓，谁来负责？”
许安邦盯着他，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力推你入常，还让你代表江城来汇报吗？”
林烽摇头。
“因为江城需要一把火。”
许安邦声音低沉。
“官场沉疴已久，利益盘根错节。虽说你们这次扫黑打伞行动卓有成效，可积弊已久，作风懈怠。经济要发展，就必须打破这种僵局。”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
“而你，是那把火。”
林烽心头一震。
“但火，烧得太旺会伤人，也会焚己。”
许安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合作共赢才会走得长远，意气用事于人于己都不利。”
林烽冷笑：“那又如何？我林烽行事，问心无愧。他们要查，我欢迎；要斗，我奉陪。”
许安邦忽然笑了。
“好！有胆识！这才是我看中你的地方。”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林烽面前。
“这是国家发改委批复的‘跨境产业合作区’试点批文，已正式下发。项目总投入预计超三百亿，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向我汇报。”
林烽瞳孔一缩，霍然起身。
“省长，这……太重了！”
“你担得起。”
许安邦语气坚定。
“而且，我已经向中央组织部推荐你，作为‘新时代青年干部标杆’培养对象。下一步，不只是江城，全省，甚至全国，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林烽怔住，心中翻江倒海。
许安邦凝视着他。
“但记住，真正的权力，不是嘴上的狠话，也不是情场上的得意。是能在风暴中稳住航向，是在万人唾骂时仍能坚持对的事。”
他轻轻拍了拍林烽的肩。
“去吧。江城的天，该变一变了。”
林烽打开房门，正撞上焦广南。
他紧贴门缝，想知道许安邦在和林烽说什么悄悄话。
林烽一开门，他差点扑林烽身上。
林烽一个闪身，焦广南猝不及防往前跑了几步，差点撞上墙。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地就是别人。
焦广南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堆起笑容。
“林常委，谈完了？许省长有什么指示需要我配合的？”
他身子前倾，目光却越过林烽肩头往办公室里瞟，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西装纽扣。
方才隐约听见的“三百亿”“中央组织部”几个词，像钩子似的吊着他五脏六腑。
林烽反手带上门，似笑非笑地整了整袖口。
“焦处长这么关心，不如亲自去问许省长？”
他故意将文件袋往腋下夹紧，牛皮纸封口处露出“跨境合作区”几个烫金小字。
“哎哟您这话说的！”
焦广南喉结滚动，突然伸手替林烽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难得来省里一趟，来我办公室坐坐。”
“我听说你爱喝明前龙井，我那儿刚得了两盒狮峰山的……”
他声音越压越低，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那份文件。
“不必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干部，怎么配去焦处长办公室喝好茶？”
林烽态度越是轻松随意，焦广南越是如临大敌敲响警钟。
他满脸堆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书记，看您这话说的，除了工作的关系，咱们还是亲戚，你可是我未来妹夫，搞这么生疏怎么好？”
林烽转过头，似笑非笑。
“妹夫？”
焦广南连连点头。
“焦处长不是内定了陈市长做妹夫？怎么我又成了你妹夫？你到底几个表妹啊？”
林烽这一番抢白，焦广南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得更加亲近。
“我是雯雯的亲哥，当然雯雯喜欢谁，我就喜欢谁。林老弟，咱们都不是外人，来来来……”
焦广南勾肩搭背，拉着林烽就往自己办公室走。
走廊拐角处，陈向辰的阴影在地砖上拉得老长。
焦广南余光瞥见，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
“当然，工作纪律我还是懂的，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
但下一秒，他又凑过去，压低声音。
“个人感情当然比工作重要。”
林烽脚步一顿，甩开焦广南的纠缠。
“焦处长，”
他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焦广南那张谄媚的脸。
“公务场合，请注意分寸。”
焦广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厉震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堆起更热络的表情。
“哎呀，林书记，您看我这人就是太热情，容易让人误会……”
林烽没再理会他，径直朝电梯走去。
焦广南连忙跟上，嘴里还絮絮叨叨。
“林书记，您看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协调的，您尽管开口……”
“叮——”
电梯门打开，林烽迈步进去，转身按下关门键，目光平静地看着焦广南。
“焦处长，工作上的事情，还是按程序办吧。”
焦广南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脸上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他咬了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识抬举！”
走廊尽头，陈向辰缓步走出阴影，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怎么，焦处长，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如何？”
焦广南脸色一僵，随即干笑两声。
“陈市长说笑了，我这不是为了工作嘛……”
他之前也是这么贴陈向辰的。
陈向辰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工作？我看你是急着给自己找退路吧？”
焦广南额角渗出冷汗，连忙摆手。
“陈市长，您误会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只认你当妹夫！林烽他也配？”
陈向辰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希望如此。不过，林烽这个人，你最好离远点。”
焦广南连连点头：“是是是，您放心，我明白！”
陈向辰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背影透着一股冷峻。
焦广南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心里却翻江倒海。
许安邦到底和林烽说了什么？
新时代青年干部标杆？
连这种荣誉都肯给他，难道林烽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他越想越不安，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压低声音道：“喂，是我。你帮我查一下，最近上面有没有关于‘新时代青年干部标杆’的风声……”
另一边，林烽走出省政府大楼，拨通一个电话。
“把周鹏提出来，我要跟他好好讲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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