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把他记上了族谱
“他们不知道。”林黛玉说：“我林家最宝贵的其实全在这里。”她站在依序铺开，顶天立地的大书架当中，纤细身影仿佛发着光：“有这些书在，林家就还在。”
“要有你在。”萧闻说：“有你在，林家就还在。”
“对。”林黛玉想起族谱上那一行字，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但是她要把他加上去了。
林黛玉找出笔墨，林家上下崇尚文化，书房里是干干净净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显然林叔对书房也是尽力打理，外面院子里那是实在没精力去顾。
萧闻上前给她研墨。
“萧闻。”林黛玉突然问：“一般都是出嫁的女子上男方家的族谱，你为什么能这样不在意？”
她看着他，他低头研墨，很认真的样子，这种事一般男子哪里会为女子去做，都说红袖添香，似乎自古以来都只能由女子为男子研墨燃香，奉承男子读书举业，女子只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镶边点缀。
“我没有家啊。”萧闻笑了起来：“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他非常需要，非常的需要被接纳。
“好了。”萧闻把砚台推给林黛玉：“你快写。”
“好。”林黛玉拿起笔：“如今我们两个都有家了。”
萧闻自记事后没怎么掉过眼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哭。
骤然听到这句话，感觉眼角居然有点儿湿润，他心说这真是太丢人了，强忍着问：“你要怎么写？写林萧氏吗？”
她听他语气有点儿不对劲，非常体贴的没有抬头看他。
萧闻忍过那一阵，靠近她看。
林黛玉在族谱空白的地方写上：“林如海长女林黛玉，年十六，适京城萧闻。”
也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两个人却靠在一起看了很久。
“现在有两个人了。”林黛玉说：“林家还在。”
“以后会有更多人。”萧闻回答：“你放心。”
“还会有什么人……”她还没说完话，突然撞上他有些促狭的笑意，一时反应过来，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萧闻在这种圣地不敢轻举妄动，不然怎么说都要拉着夫人亲一口，她害羞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
“行了。”林黛玉瞪了萧闻一眼，把族谱合上：“你放回去，我要想点儿事情。”
“你父亲给你留下的东西？”萧闻怎么可能走，他被夫人硬拉进来了，那就不可能一个人出去：“我又不打扰你，你有线索给我说说，我也能帮你一块儿想。”
“毫无头绪。”林黛玉叹了口气。
林如海说：“黛玉自然知道。”
如果是扬州的家，黛玉还比较熟悉，这林家老宅她也并不算太熟，她在林如海身边只呆了几年，离开的时候年方六岁，后来再见到父亲，父亲已经病重，林黛玉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过，父亲有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线索？
“岳父是不是太仗着你天资聪颖。”萧闻也叹口气：“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东西能在哪里。”
两个人都开始思考。
“岳父是怎么把东西放到林家老宅的？”想了一会，萧闻突然说：“按你所说，岳父并未回来过，他要留东西给你，会不会是派人来的？”
林黛玉摇头：“以我对父亲的了解，这东西必定相当重要，父亲必不可能假手于他人。”
“那就是他之前就留好的。”萧闻听说过林如海惊才绝艳：“你确定他并没有回过老宅？你离开扬州去了贾府，期间岳父自觉身体不适，若是要回来一趟也是可以的。”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着手准备为林黛玉留后路？
林黛玉半日没有做声。
萧闻忍不住又说：“你看啊，林家人都知道林家最重要的东西是书，你要不往这方面想想？”
林黛玉若有所思。
萧闻看着林黛玉突然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一些什么。
他凑过去看，见她在纸上写：“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
萧闻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当日父亲病重，我去扬州朝夕奉药。”林黛玉看着纸上的字：“有一日阳光很好，父亲身体看着好了一些，要我陪他出去晒会儿太阳。”
林如海坐在椅子上，他已经很虚弱了，这会儿也不在意自己，只看着身量纤纤的爱女，又是担心，又是不舍。
她这样娇弱，身体又差，他不在了，谁能护着她呢？
贾府吗？玉儿在贾府能不能过的好？那毕竟是她的亲外祖母，应该是会对她好吧？
这个时候，林如海只能这样想了。
他与贾敏夫妻恩爱，贾敏去时拉着他的手，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就是玉儿，眼神中只有对她的惦念，她说：“如海，当今讲究丧母长女不娶，我去后，家中母亲必定派人来接玉儿，母亲自来疼我，也会疼我的玉儿。”
林如海想，那就让林黛玉去吧，他一年倒有好几个月在外面，也不打算另娶了，免得玉儿独自在家无人照料，去了贾府，也有人看顾着她。
反正他还在，过几年玉儿大了，再把她接回来。
只是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他自己也病成了这个样子。
问起来时，林黛玉天真的说：“外祖母家很好啊，宝玉对我也很好。”
林如海心里就是一惊。
“你与贾宝玉？”他还不能惊动了人，连问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你们住在一处？”
“对啊。”林黛玉笑道：“我们都和外祖母一起住。”
林如海看着对男女之情尚一无所知，天真无邪的女儿，病气上头，险些晕过去。
阿敏。他想，你必然想不到会如此。
我们掌中的明珠，哪怕是你的母亲，也未必会像我们一样对待她。
你的母亲早已经有了更疼爱的人。
但是林如海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自知病入膏肓，林黛玉以后还得仰仗贾府，他甘愿以林家大半家财相赠，只求贾府让林黛玉好好出嫁。
如若不能？
“玉儿。”那日，林如海晒着太阳，突然温柔的对女儿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父亲带你读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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