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算老几

卢思道吩咐徒弟给孩子换药方继续治疗，徒弟欣然领命。此时整个贺春堂上上下下的气氛都轻松愉悦起来，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为孩子的好转庆贺。

病患们因为孩子的好转感觉受到了鼓舞，大夫们因为孩子的好转为贺春堂感到庆幸。

大家都很清楚，卢思道选择救这个孩子符合医德，但论起贺春堂的名利，确实犯险。

公家西医院都治不了的病，贺春堂接手便是险，救过来当然更添好名声，但倘若救不过来，那在别人嘴里，贺春堂就是害死人的地方，卢思道就是害死人的庸医！

更何况卢思道采用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的意见，更加险上加险。

崔大海不用劝卢思道，卢思道也是清楚的，可他当时只想一搏救下这个孩子，其他的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没有人命重要。

呈雪露也因此在心底开始钦佩这位卢大夫。

“对了卢大夫，我还要拜托您帮我开三副药。”呈雪露自然不会忘了最重要的事。

卢思道点点头，和呈雪露一起出了隔间。

“对了，忙活半天，我还没来得及问姑娘的姓名呢！”卢思道很是客气。

“我姓呈，名雪露，呈雪露，取白雪甘露的意思！”呈雪露回答道。

“嗯嗯，冰清玉洁，好名字！小呈，你要开什么药？”

“这三副。”呈雪露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药方写得清清楚楚。

卢思道看到药方，又来了兴趣，看了一遍又一遍，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微笑，过了半晌才说道：“这三副药，一副是用来治疗肿块，两副是用来治疗慢性阻塞肺病的吧？而且其中一副是敷剂？”

“对！”呈雪露点点头，“这些药材都能开出来吗？”

“可以，当然可以！”卢思道顿了顿，“小呈，你开的方子很有水平，你这么年轻有为，应该是师从哪位名医吧？”

“您过奖了。”呈雪露最头疼别人问她这个问题，她不想扯谎，但越来越发现不扯谎根本不行，“我还差得远，希望有机会能得到您的指点！”

呈雪露干脆忽略了关于师承的问题，卢思道也听出了她的意思，不再问了。

“客气，这次是我向你学习了，你稍等，我现在就去给你开药。”卢思道拿着药方走了。

两人等待的空档，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匆忙走进诊室，在跟一个大夫说了几句话后，立即把目光移向呈雪露和苏世勋。

呈雪露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心里有点纳闷这人是谁，眼看着男人朝他们走来。结果还没等他走到面前，苏世勋先张了口。

“胡馆长！”苏世勋朝男人打招呼。

“小苏！好久没来啦！哎呀这位是？”胡国忠看了看呈雪露，礼貌地点点头。

“我媳妇。”苏世勋说，语气里似乎带着点骄傲，“她叫呈雪露！”

“胡馆长好！”呈雪露甜甜一笑。

“原来是自己人啊！”胡馆长好像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哎呀，今天真是谢谢小呈了，我都听说了，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过奖了馆长，我一心就是想救孩子。正巧今天来开点药，碰上这种事情，正好我知道这个方子，所以就正好用上了。”呈雪露不想再听别人问她师从哪位。

“缘分呐！这样，我们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再回去，等会叫老卢一起！”胡馆长热情邀请，语气中是不容推辞。

苏世勋看看呈雪露，后者微微一笑，说道：“行，那就麻烦您了。”

两人跟随胡馆长穿过诊室来到一处小院，小院里只有一间馆长办公室，办公室外摆着一张餐桌和几把椅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修剪得很好看，显然这里是馆长招待客人的地方。

进了院子，呈雪露才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了，这才惊觉他们居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一天。

她一时间有点后悔，因为这次来镇上她还要去看望那个患红斑狼疮的女孩。

三人落座，卢思道很快也来了，同行的还有他们在诊室见过的崔大海。

崔大海一脸笑，看到呈雪露时点点头，表情有点尴尬。

几人寒暄一阵，意料之中地把话题引向了药方。

尽管卢思道已是年近五十岁的长者，但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呈雪露的钦佩。反倒是崔大海，一直没吭声，表情也由最初的尴尬慢慢变成了不屑和质疑，听卢思道说了太多夸奖呈雪露的话，他时不时剜他一眼，眉头拧着，一副恨不得马上让他闭嘴的模样。

“从小呈的药方里，我能看到她对药性的了解非比寻常，看上去她用了险招，但实际是灵活利用了药和药之间的相生相克，不得不说，我很受教！”卢思道完全沉浸在学术的思考中，根本没注意到崔大海扭曲的表情。

“小呈如果有兴趣的话，来我们贺春堂坐诊，待遇的话……”胡馆长最佩服的就是卢思道，卢大夫这样夸奖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爱才心切，第一时间就想到拉她来贺春堂。

“……哟哟哟！亚妮来了！坐坐坐，就差你了！”崔大海一嗓子打断了胡馆长的话，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刚刚走近院子的胡亚妮身上。

胡亚妮显然不知道父亲在这里待客，而且还是苏世勋和呈雪露这两位，看到这一桌组合，她当即愣了半晌。

崔大海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跑到胡亚妮面前请她落座，满脸堆笑：“坐坐坐，你们年轻人好说话！”

胡亚妮一头雾水地落了座，注意到父亲狠狠瞪了一眼崔大海，这才明白自己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

崔大海佯装没事人一样，摸摸不剩几根毛的脑袋坐了下来，脸上一直挂着笑。皮笑肉不笑。

“我还有事，你们聊。”胡亚妮最讨厌父亲这幅样子，起身要走，结果被父亲叫住。

“坐下吧，你们年轻人聊聊也好！”

胡国忠开了口，胡亚妮不好驳他面子只能坐下，正好饭菜此时也端了上来，刚才的学术研讨氛围被彻底打破。

话题很快落到苏世勋在这里疗伤的事情上，呈雪露听说苏世勋曾经受了那么重的伤，感到很诧异。

看到呈雪露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胡亚妮像是逮到了机会，突然得了什么优越感，侃侃而谈起来，说苏世勋当时伤得如何严重，他的几个兄弟谁谁谁都怎么照顾他，谁谁谁又如何笨手笨脚，而自己又如何如何给他关照之类。

说这些时，她一直看着呈雪露，俨然一副“我跟他交情深了你算老几”的姿态。

呈雪露虽然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胡亚妮这是演的哪一出。

她本不想跟一个小丫头扯咸淡，但又实在没办法一直扮演一个圣母白傻甜。

毕竟，连一心研究医术的卢思道都察觉异样了，表情变得有点复杂。弥漫在胡亚妮和呈雪露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桌上的气氛已经变得诡异，胡馆长的表情有点难堪，崔大海则好像看起了热闹一样笑得幸灾乐祸。

至于苏世勋，脸已经绿了。

她有责任做出点反应，不然对不起胡馆长请自己吃饭的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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