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妖魔鬼怪

“我来！我来的早！”

“我我我，我早就来了，我是第一个来的！”

“扯你的淡吧老子来的时候你还在家拉屎呢！”

“去你的吧！咋的你看见了？！”

……

场面突然失控。

人们从一开始的争先恐后迅速升级到互相之间问候爹娘不过两分钟。

大家争着吵着，一个挤一个，不管不顾地往门口挤，挤到前面的都快扑到苏世勋身上了。

苏世勋见状眉头一拧，推门进了院子，反手就把门插上了。

外面还争抢得激烈呢苏世勋就回来了，呈雪露有点纳闷，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想怎么解决外面的矛盾。

呈雪露很清楚，如果让外面的人自己排出个次序，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能，那也得花好些时候，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发生冲突，要是有那脑子一根筋的，闹出点事也未可知。

所以——

“你打算怎么办呢？”呈雪露问道，“让他们自己解决吗？”

“就他们的尿性，不指望。”苏世勋嘴角斜了一下，掩饰不住的嘲讽，“没那么多狗崽子好欺负，他们谁会让谁半步？”

呈雪露有点意外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去弄二十根干草，其中三个尾巴上打个结，让他们抓阄。”苏世勋对她说，“我在这守门。”

苏世勋其实早就想好这么做了，他就是想让外面的人互相掐一会儿。呈雪露进屋子之前，他还多嘱咐了一句：别太快。

呈雪露不禁笑了，站在门口那样威武英俊的男人，低着声音比划着手势说出“别太快”时，俏皮得像个顽童。

呈雪露照做，但是为了保险，她多准备了几根干草，而且也将尾巴上打结的干草多加了两根上去，变成了五根。

她找来一只小篮子，将所有的干草沿着篮子边露个头装进去，半掩上盖子，拿着出去递给苏世勋。

“外面怎么样了？”呈雪露问完才觉得自己多余，外面激烈的争吵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即将升级的态势。

苏世勋一脸听热闹的表情坐在门口石墩上，抱着胳膊，悠闲得很，“我看他们哪个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呈大夫决定，你说什么时候开门我就开门。”

突然院门砰的一声响，听声音像是谁被推搡到门板上了，摔得不轻。

“老子跟你拼命！”果然，一个男人扯着走了调的嗓音叫嚷着。对面的人明显占了上风，骂骂咧咧挑衅着，完全是不怕事大的架势。

呈雪露心里咯噔一下，她着急地一跺脚，冲着苏世勋喊道：“快！快开门！”

“住手！”苏世勋一下子打开门，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有种突然想起自己所来为何的恍惚感。

苏世勋将手里的篮子往前一推，“抓阄决定，谁也别说自己来得早。”

众人互相看看，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

“打够了就抓阄，没打够继续。”苏世勋淡淡道，眼神从打开门前的笑意盈盈到打开门后的冰冷刺人，不过刹那。

“哎对啊，抓阄不就完了？！”一个村民反复恍然大悟道。

“是啊，我们在这争什么劲呢？！”另一个村民附和。

所有人都好像如梦初醒似的拼命点头。

“你们自己决定，要抓阄就抓阄，不愿抓阄，你们就继续讨论谁今天来得早，我们不急，有时间等你们。”苏世勋这简单一句话里把所有要素都强调了清楚。

呈雪露知道，他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如果一开始就让他们抓阄，他们排在前面的大概率不会服气，那么矛盾就会指向苏世勋，大家会觉得我们有先来后到，你凭什么另外给我们排个次序。

而先让他们自己“讨论”一下，就不一样了。

他们来苏家门前的时候，谁都没有刻意排队，自然谁都觉得自己应该往前排，所以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谁都不会服气别人的理由，谁也都能找到一大堆让自己往前站的合理原因。

争来争去，打来打去，实在拉扯不清甚至矛盾升级的时候，苏世勋再拿出抓阄这个方案，自然就成了大家的最优正解。

至于他最后那句“我们有时间等”，说明了呈雪露不是不愿给他们诊病，也不是非得给他们诊病，一切责任都在他们自己。

这个坏家伙，心眼真是不少！

呈雪露腹诽，回想起在黑市上看到他和那些摊贩的熟络样子，更加觉得苏世勋不是有点复杂，而是相当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只小白兔，而苏世勋像只狐狸，甚至大灰狼。

“抓阄！我们抓阄！”一个村民立即喊起来。

“对，就抓阄！没别的好办法！”

“那就抓，打来打去没病人也打坏了！”

“就是就是……”

……

结果就是，全体一致同意抓阄。

苏世勋在让大家抓阄之前，仔细数了抓阄的人数，比三十个少六个，他就从没打结的干草中挑出六根揣进口袋。

“来吧！”苏世勋把篮子抱在怀里，让村民们一一来抓。

有的人一家来了不止一个，却也不客气，照样每个人都抓了一张，好像占了便宜似的窃笑。

很快，结果出来了，五个抓到尾巴上打结的村民如同获了奖一样，兴高采烈站在苏家门前等待被邀请进入。

其他没抓到的村民很失望，眼巴巴看着五个幸运儿。

“大家先回去，从明天开始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诊病，来了就拿个号，这样对谁都公平！”呈雪露推门出来了，看着大家殷切的目光，有点于心不忍，干脆决定每天早上安排出时间坐诊，不让信任她的乡亲们失望。

大家听呈雪露这么说，像是吃了定心丸，早起对于农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他们纷纷点点头应和着。

“好！明早来！”

“对！”

“雪露，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以前咋不知道呢？”人群中一个大叔开了口，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

呈雪露早有准备，“这不重要，大家要是信得过我，我自然愿意给大家诊病，诊得效果如何，大家自己也会有个判断，其他的，我觉得都不重要。”

“雪露姐姐，你真的会打老虎吗？听说蛇还会听你的话，让它咬谁就咬谁！”一个跟着奶奶来的小丫头拽着奶奶的裤腿，怯生生地问，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看神仙妖怪的神情，既兴奋又有点害怕。

呈雪露只觉得自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看吧，昨天还说她驾虎御蛇，今天就变成了她能打老虎指挥蛇，天啊，再传还不知道能把她魔化成什么样呢！

“咳咳，这个……妹妹，姐姐问你，你信吗？”呈雪露脸上绷着表情，实在不想笑场。

“我……不信！”小丫头仔细将呈雪露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再次确认似的，“不信，姐姐又不是妖怪！”

小姑娘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

人们交头接耳，但没人再继续追问，呈雪露猜想，或许他们都想起了原身的母亲，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答案。又或者是碍于苏世勋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好开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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