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韬光养晦

姜家的众人为的姜宁和柳兴尧这件事恼了姜宁，虽然这件事姜宁也是受害者。

可到头来，所有人都觉得，若非是姜宁，姜绾也不会因为李嬷嬷被罚了如此伤怀。而且姜宁毕竟没出什么事儿却要对李嬷嬷痛下杀手，实在是不近人情。

姜宁心中却只是冷笑，受害者反而成了搅乱一池春水的罪魁？真是荒唐又可悲。

姜宁瞧着姜府的人都回了院子，自己则是追了出去，想跟柳兴尧亲自道谢。

她没有回头，脚步不疾不徐，径直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穿过垂花门，远远便看见柳兴尧挺拔的身影正跨上府门外拴着的骏马，想来是准备策马离开。

“柳大人！”姜宁扬声唤道，加快了脚步。

柳兴尧闻声勒住缰绳，回头望来。

夕阳的光线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眉宇间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沉着。看到姜宁独自追出来，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翻身下马。

“姜姑娘。”他拱手一礼，声音沉稳。

姜宁在他面前站定，郑重地福了一礼，“柳大人，今日援手之恩，姜宁感激不尽。”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坦诚，“若非大人及时赶到，仗义执言又亲自入府作证，李嬷嬷之事，只怕难以如此分明。姜宁……实在意外，大人竟会亲自前来。”

柳兴尧看着眼前女子，她虽衣着素简，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比上次见到她时更加明亮。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身为少将特有的直率，“姜姑娘不必言谢，这是我职责所在。柳某既知道此事，又岂能袖手旁观？况且……”

他顿了一下，声音略低了些，“今日收到淑珠托人递来的消息，言语间对你颇为担忧。我便擅作主张来了，只希望没有帮了倒忙才好。”

这话让姜宁心中微暖。柳淑珠是她在这冰冷京城里，为数不多的真心暖意。如今看来，并非京城里头的人，全都是和姜府众人一般的趋炎附势之人。

“淑珠……”姜宁眼中浮现真切的笑意，“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向淑珠道谢，也向柳大人郑重致谢。”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柳兴尧摆摆手，随即他目光沉静地看向姜宁，语气也压低了些，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慎重，“姜姑娘，今日之事……柳某虽未尽知全貌，但也看得出，你在姜府处境颇为不易。”

他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锐利而真诚，“若……若你真的想离开京城，离开国公府这桩婚约，离开姜家这是非之地。柳某虽人微言轻，但或可尽力相助，为你寻一条安稳的生路。远离这些纷争，隐姓埋名过些平静日子，未必不是一种选择。”

柳兴尧虽是太师之子，与她也不甚相熟，如今竟然也能为了救她脱离苦海许下这样郑重的承诺。他的提议带着一家长子特有的务实和一份沉甸甸的担当，他是真的在为她考虑，为她提供一条看似安稳的退路。

姜宁微微一怔，随即，一抹极其清浅、春水映梨花般的笑容在她唇边绽开。

“多谢柳大人好意。”她缓缓摇头，目光越过柳兴尧，投向暮色渐沉的京城深处，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只是，我暂时还不能走。”

“这里有太多事，我必须要查清楚。”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柳兴尧，，“若我就此离开，岂非是向那些算计我、谋害我的人认输？让他们以为，只要手段够狠，就能轻易将我抹去？”

“我要留下来。不仅要查清真相，更要让那些想看我跌入尘埃的人看看，我姜宁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该讨的债该算的账，一笔一笔我都会亲手讨回来。”

柳兴尧看着她眼中毫不退缩的决绝，心中那点微弱的期待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和一丝敬意。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早已不是需要他庇护的柔弱花朵，而是一株在狂风暴雨中倔强生长的劲草，甚至已经长出了足以自保的荆棘。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所有的劝说和遗憾都化作一声轻叹。

他郑重地对着姜宁抱了抱拳，“姜姑娘心志之坚柳某佩服。既如此，柳某唯愿你心愿得偿，一路珍重。”

“多谢柳大人吉言。”姜宁再次福身，姿态从容而坚定。

柳兴尧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上马，深深看了姜宁一眼。他一抖缰绳，骏马嘶鸣一声，朝着巡防营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

姜宁独自站在姜府大门外，望着柳兴尧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朱门高墙，庭院深深的府邸。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回了那扇象征着富贵也象征着枷锁的府门。身影融入府邸的阴影之中，如同投入一场不见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场。

复仇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落子。

暮色四合，姜府各院已陆续掌灯。

锦瑟居内灯火通明，姜宁独自坐在窗边并未点灯，只借着窗外廊下灯笼透进来的微光，看着手中那柄袖中藏着的薄刃小刀。

冰冷的金属在昏暗中泛着幽光，映着她沉静如水的眼眸。

院门处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守门的小丫鬟似乎拦了一下，但来人显然身份不低，似乎是拦不住人。

姜宁将小刀收进了袖子里头，大步走出了房门，正好见着从外头奔进院子里头的岳铭。

“宁妹妹，宁妹妹你怎么样了？”岳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我听说你差点出事就赶忙过来了。”

知秋在一旁急的直冒汗，她实在是拦不住岳铭，只能干瞪眼，“小侯爷，这里是大姑娘的院子，你来实在是不合适，还请快些出去吧。”

岳铭却没将丫鬟的话放在眼里，只瞥了一眼知秋，冷冷道，“你知道什么？我跟宁儿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这个院子我进来多回了。如今进来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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