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流言
“依兰香确实伤身，你这一个月用了两次，只怕是对身子不好。原本用这样的手段就是不得已，传出去咱们姜府便是名声扫地了。”姜夫人听到这心头猛地一紧，看着女儿苍白中带着一丝不正常潮红的脸颊，终于还是有舍不得，“原不是说，只等婚事定下来便不再用了吗？现在这门亲事也定下来了，日后你也不必再用了。只等着你嫁过去怀上孩子便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姜夫人心疼女儿的身体，更恐惧女儿失去岳铭这个靠山。
姜绾瞧着姜夫人，只低低哽咽，“母亲，如今小侯爷对我只有怜惜，我嫁过去若是不用此香，只怕日子更加艰难。母亲瞧瞧，小侯爷如今还在惦记着姐姐，只怕日后更甚。”
姜夫人听了这话，终于有两分愣住了。
姜绾瞧着姜夫人被说动了，当即便开口道，“母亲，若是如此，我只怕还不如去死。夫君心不在自己身上，在旁人身上。只要姜宁在一日，姜宁安好的在国公府，我日后定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姜夫人见着这样的情形只叹了一口气，“你和宁姐儿换错了原本是个错，如今既然你回来了，家里的事定然应该事事以你为先。就当母亲弥补你这么多年的亏欠。既然如此，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当吧。”
姜夫人向来如此，外人瞧着脾气好，性格也柔，却不知道其实是个最能狠得下心的。很快，她脸上所有的犹豫和怜惜瞬间被孤注一掷的狠厉取代。她用力回握住姜绾的手，声音压得极低，“绾儿别哭，母亲有办法，定能帮你彻底断了岳铭的念想，让他再也不敢想宁姐儿。”
姜绾哭声一滞，抬起泪眼，充满希冀又带着一丝恐惧地看着母亲，“母亲，您……您有什么办法？”
姜夫人叹了一口气，瞧着姜绾缓缓道，“宁姐儿如今的得意，都是为的国公府给她撑腰。如今她虽然不是尚书府名正言顺的嫡女，可说话做事实在是让人无可指摘。既然如此，那也只有一个法子。”
她凑近姜绾耳边，声音听来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吃在念佛多年的妇人，“中秋灯会那晚，她不是走散了一个时辰吗？不是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贼匪追赶吗？这一个时辰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姜绾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图，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母亲，您是说……”
“没错！”姜夫人这会子眼底尽然是冷漠，再也没有一丝和姜宁的母女之情，“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深更半夜被一群穷凶极恶的歹人掳走，足足一个时辰……这清白，还能保得住吗？就算保住了，谁信？”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我们把这事实悄悄地，好好地散播出去，传到岳铭耳朵里，传到整个京城那些勋贵夫人的耳朵里……你说，岳铭还会对这么一个可能被玷污过的女人念念不忘吗？谢凭舟那个疯子，再护短，能容忍自己的世子夫人背负这样的污名吗？国公府还能要她？”
姜绾听着母亲的话，眼中的恐惧渐渐被扭曲的快意和希望取代。
是啊！只要姜宁的名声彻底臭了，变成了一个不干不净的破鞋，岳铭哥哥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想着她？
估计想起来都只会觉得恶心，而国公府说不定会因此退婚。到时候，姜宁就真的一无所有，万劫不复。
“母亲，这……这能行吗？”姜绾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怯懦，装作害怕出声道，“母亲，可姜宁毕竟是姜家的女儿，若是传出去了，只怕姜家的名声也会受损，女儿也会被外人误以为是个轻浮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不行？”姜夫人淡淡宽慰道，“这事儿本来就是真的，她确实被贼人追了，确实消失了一个时辰。我们只是把大家心里都有的猜测说出来罢了。这事儿也不是借我们的嘴说出来的，要借那些街坊市井的嘴。教他们在那些三教九流，最爱嚼舌根的地方无意中提起，用最同情，最惋惜的语气去说，不用添油加醋，事实本身就足够杀人。”
姜绾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宁身败名裂，被万人唾弃的景象。
姜夫人精心策划的谣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剧毒，迅速在京城最阴暗的角落里蔓延。
起初只是茶楼酒肆，市井坊间一些窃窃私语。
“唉，听说了吗？中秋那晚，姜家那位大姑娘，被贼人掳走了一个时辰呢，可了不得了。”
“可不是嘛，那么多凶神恶煞的汉子……啧啧，一个弱女子落在他们手里这么久……”
“哎，这清白怕是……就算救回来了，以后可怎么说亲？谁家敢要啊？”
“谁说不是呢！可怜靖国公府那位世子，摊上这么个只怕不检点的姑娘。竟然也不退婚，靖国公府倒也算是好人家了。”
“瘸子配一个不清不白的，倒是也般配。只是到底是可惜了。”
很快，这些流言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添油加醋，面目全非。细节越来越详实，过程越来越惊悚。
仿佛那些嚼舌根的人亲眼所见一般。流言的重点，也从最初的被掳走变成了赤裸裸的清白已毁。
勋贵圈子的茶会，赏花宴上，也开始弥漫着这种隐秘的议论。夫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语气带着虚伪的同情和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真是可惜了，那样一个好模样……”
“可惜什么？我看是活该，仗着国公府的势，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下报应来了吧？”
“就是，一个养女，不清不白地在庵里待了三年，如今又被贼人……啧啧，国公府要是还要她，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等着看吧，退婚的消息估计快了……”
流言甚嚣尘上，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压向姜宁。整个京城似乎都在用一种异样的，带着审视和鄙夷的目光，重新打量着即将成为世子夫人的姜家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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