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她失忆了 忘记他了
从小到大，他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扮演今穆萧前，他让阿冥叔抽干了他所有的记忆，他一点点将自己最宝贝的回忆全盘托出，几乎都是他的妹妹，他当时想过，自私的人类身上真的会有这么无私的感情吗？
甚至，他为了这个毫不知他爱意的女人，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想让她继续做他的妹妹。
但现在……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被人爱着、被人关心着、被人在意着的感觉，确实很好。
他的爸妈教他怎么处理尸体、教他吃下生的蛇胆、教他漠视情感，才能主宰世界，玩弄规则，享受快感。这就是他过去的世界，没有一丝温度，他习以为常，也觉得没什么不对，或许用今穆萧的话来说，这应该叫“麻木”。
可在扮演今穆萧的这段时间，他开始读书认识国家的法律、开始有了父母对生活嘘寒问暖、开始有了朋友关心慰问。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开始分裂，过去的世界观宛若倾颓的大厦，摇摇欲坠。
他明明是“假装”关心她，得到的却都是真实的情绪反馈，连一处细小的伤疤都能换来她的眼泪，嘴里的食物是温热的，她的笑也是真实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渴望占有这个身份的好处，将她的真情留在血阿七身上。
“阿汐，我们回家了。”
他拉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在对她施咒一般：“今晚是你被玫瑰女掳走，我来救你，记住了吗？”
她看着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像个被控制的木偶：“我记住了。”
玫瑰女到底是谁呢？
她现在只揪出了一个元明卿，但那个玫瑰女一定也不简单。抓到元明卿以后，她也得想办法撬开血阿七的嘴巴，找到她的线索。
他们一起回到酒店，就看到顾画羡在门口急得兜圈子，她想起许海清给她打的那通电话，扬起的嘴角陡然下滑。
这也是她第一次接到秘密任务，完成这项任务，对她而言，比躺在那张床上被人催眠更痛苦百倍。
顾画羡看到她，追了上去，台词已准备就绪：“你们去了哪里，怎么电话都打不通？”
他观察着她的眼神，却看不到一丝的温度，他的心莫名躁动不安，他也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
“今穆萧”开口了。
“她没事，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搂着她的肩膀，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在他的视角里，这一场催眠应该是成功的。
顾画羡更加不安了，他反复揣测着她脸上每一处细微表情的变化，此刻只恨自己没有她的技能，不能读懂她的心。
她的目光冷淡了许多，声音也和冰一样凉：“顾画羡，我没事，是我哥救了我，我在酒店不小心被一个戴着玫瑰花头饰的人掳走了，还好有他在，不然我就不能好好站在这里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现在真想立刻上去问问她，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
今穆萧的气场强硬不少，开始得意地露出马脚：“画羡，我要带她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
今慕汐跟在他的身边，一起进了酒店，顾画羡呼吸急促起来，努力定稳双脚，不要追上去让计划功亏一篑。
今穆萧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她刚准备回房间，他突然开口问：“阿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梵琅？”
他是想保护元明卿吗？
她眸子一转，找到借口：“爸妈是因为我死的，我现在回去梵琅，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我们的亲戚朋友，还是让我留在这‘赎罪’吧。”
“阿汐，我不怪你，你知道的，我们回家好不好？”
面对他几乎算恳求的语气，她却没有一丝动摇：“哥，我不想回去，我心里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
他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那阿汐，你早点休息。”
她疲惫地点了下头：“好，哥哥你也是。”
他离开后，今慕汐关上门，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让她觉得难以喘息。
脑海里出现了顾画羡落寞的神情，还有许海清的那通电话。
她从未想过，他会亲自给她打电话，更没想过，他会告诉她这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要隐瞒顾画羡，她对他还有记忆这件事。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知道你已经忘了和他过去所有美好的回忆，你不用夹在你哥和他之间为难，他也可以放下这段感情。”
“如果他一直心系着你，那么他在特安局的前途就会受到影响。”
“我不知道许阮有没有告诉你，局里喜欢画羡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不只是局长的女儿，还有很多权贵的官家小姐。”
她沉默了，她知道顾画羡是为了保护她，才会接下这个任务。
为了她，又有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
但这并不值得，且不说她爸妈已经不在了，即使爸妈还在，也给不了别的权贵能给他的未来。以他的背景和能力，选择一个势均力敌的伴侣，会比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来得更好。
她握着机身的手在颤抖，在一番挣扎后，横下心来——
“许副局长，我明白了。”
浴室里，镜子模糊得只剩下人影轮廓。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仿佛一场有温度的暴雨在奋力冲刷她的灵魂，但她的灵魂却沉入沼泽之中。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滑坐下去，蜷缩在角落，她用力环抱住自己，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手臂，留下几道红痕。
昨晚的噩梦，在此刻又变得清晰起来。
“慕汐，妈妈拜托你，一定要带你哥哥回家啊！他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了。”
“慕汐，爸爸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爸爸也求你了，不要让阿萧在外面孤苦伶仃一个人。”
她睁开双眼，爸妈的脸庞在热气中仿佛还能窥见一二。
抹掉脸上的咸涩水花，她套上了浴袍，光着脚走出浴室。
“咳咳……”她的手才刚碰到吹风机，就剧烈咳嗽起来。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现在是晚上十点。
她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浑身像有蚂蚁在啃食一般，元明卿强行植入大脑的命令在和本来的意识剧烈地抵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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