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我们永远做朋友吧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哥，我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这条信息正中他下怀，餐厅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刀叉，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今晚开始，她完全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卫生间内，今慕汐发完那条信息，手机掉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胸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她的身体顺着墙壁一点点往下滑，裙摆都弄脏了，她抱住双膝，闭上双眼后，短暂的“黑夜”让她哭出了声。
她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待了多久，回到房间后推开门，身体瞬间被一片冷寂黑暗吞噬。
她行尸走肉般走到阳台前，想拉开窗帘，又像触电般收回手。
当初，他也是这样神出鬼没地站在她的阳台前，可从今以后，她或许再拉无数次窗帘，都见不到他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将她从沉重的牢笼中拖了出来——
“今慕汐。”
她是幻听了吗？
她深深吸气，再以极其缓慢的频率地呼出，一点点找回肢体的控制权，压下那深入骨髓的颤抖。
“今慕汐，你听不到我叫你吗？”
顾画羡……是顾画羡，她没有听错！
她转过身，身下的裙摆摆动的弧度都像跳跃的希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完好无损站在她面前的人。
“元明卿已经被逮捕了，伽罗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你可以放心了。”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明明背后是黑暗，她却像是看到了无尽的光明。
“那、那条报道……”她有些错乱，但很快又理清思绪，惊讶中带着一丝委屈地质问，“你们骗我？”
似乎是看到她对他的在乎，他嘴角压不住上扬：“怎么能算骗你呢？”
“毕竟，你不是和我不熟吗？怎么这么怕我死呢？”他终于走到她面前，立稳了脚步。
她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臂，心猛地一跳——
热的、会动的、活的！
“……”
她确定自己被耍了之后，愤怒地抬起手要锤他的胸口，纤细的手腕却被他牢牢锁住。她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又气又庆幸的心情很奇妙，只好抬头瞪着他，似乎是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的眼里有光，不是“死而复生”后的喜悦，是得到至宝的雀跃。
他温柔地问：“你……是舍不得我死的对吗？”
“滚！”她尝试推开他，“骗子！”
他没让她挣脱，而是继续将她拉了回来，紧紧地抱住她：“既然你要骗我说你失忆了，我骗你一次，也不过分吧？”
他故意叫许阮引自己去和血阿七吃饭，就是为了让这场戏更真实一点，她能理解，也能感同身受他被自己故意欺骗的难受了。
“顾画羡，我……对不起。”
她终于放下心里的石头，承认道：“我确实骗了你，我没有失忆。”
这些年，不止一个朋友说过她“钝感力强”，她一直不以为然，一个钝感力强的人怎么可能能拿到心理学的学位呢？
后来她想明白了，或许是她在感情上和学术上的平衡做得太差了，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两个男人对她的感情不一样，让自己陷入两难之中。
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把每一次的关心传达给对方，去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他们三个人的人生里，亏欠和遗憾就不会那么多了。
一切已经无法重新来过，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别再堕入循环之中。
顾画羡被她突然的坦白震住，但怀里的人意外安静，也让他预感到不详。
他缓缓松开她，她身体无力地后退了一步，僵硬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微笑着说出那句让他撕心裂肺的话来——
“顾画羡，我们永远做好朋友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他拉住她的手腕，目光滚烫：“我宁愿做你的追求者，我也不想做你的好朋友。”
“今慕汐……”他几乎是放下了所有的高傲，用恳求的语气在问她，“你就不能试试看吗？哪怕和我交往三个月，如果你想放弃，我绝不会纠缠。”
但她连那一步都不肯跨出去，一直把自己封锁在对今家的愧疚中。他看着，除了无奈就是心疼。
明明她是在意他的，明明她是对他有感觉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和他试一试呢？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哽咽道：“我做不到。”
她的眼底深处翻涌着浓重的痛苦，眼睑微红，湿润的水光在眼底积聚、颤动，却强忍着不落下。
即使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情侣，但她知道，自己跨不过那一步。
她身上，背了四条人命。
生母、养父、养母、哥哥……
午夜梦回时分，她连自己的噩梦都控制不了，又怎么能控制其它的事情？
他松开她的手，她的手也就这样无力地从空中滑落，扬起的一阵风透着湿冷的落寞，室外的雨水仿佛打在两个人的身上一样。
两个骄傲的人，此刻遍体鳞伤。
顾画羡的鼻头一酸，转过头去，让红了的眼眶掩于黑夜之下。
“我不想逼你，我先走了，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想清楚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他走到门口，在开门离开前，再次回头——
“哪怕是做备胎，我都不介意。”
这一句话，狠狠地打在她的心上。
他为什么要做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人的备胎，他的人生，应该活在前途无限的荣耀里才对。
门合上，她垂下头来，努力克制着心跳：“顾画羡，你真傻。”
过去，她以为毕业后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没想到一点点的现实将她那个用玻璃做的心房敲得七零八碎。
如今，她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了。
不只是因为欠不起感情债，更是因为——
那四条人命，她必须要凶手们血债血偿。
否则，她作为他们最亲的家人却在这种时候谈情说爱，她这辈子都不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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