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丧女之痛 失母之结
他们像被悬挂在陡峭的山崖上，下方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深渊，引擎的咆哮声在死寂的山谷间疯狂回荡，她只能死死抓住安全带，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在一片混沌之中，顾画羡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却还有心情和她闲谈：“喂，我问你个事好吗？”
“什么？”她迎风皱眉。
“如果我们这一次真的不小心死了，你下辈子还想遇见我吗？”
竟然还有心情问这个问题，看来，他是贼心不改呢……
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她的理智好像也一点点地在崩塌，每一次接近死亡的时候，她总会想很多。
但这次，是被他带着想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如果有来世，没有发生这一切，她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想。”
他瞬间像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棉花堆，但是这种轻飘飘的柔软还在继续，他的眼眶一点点地泛红……
今慕汐不再垂着头，而是转过头去，直视他的双眼，难得勇敢一次：“如果有下辈子，没有遇见这么多事情，我会想要遇见你。”
“因为……”碎石飞溅到车窗上，她的指甲深深抠进真皮座椅，紧张不是因为车速，而是因为他同样热情真切的眼神，“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能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
后面的“等我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完，“砰”的一声响起，狭窄的车身被撞击，回荡的耳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灵魂都在颤抖。
尖锐的耳鸣声响过后，她开始慢慢恢复意识。
她紧张地看向旁边的顾画羡，他正在喘着粗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意识到他们没有死，甚至连一滴血血都没流，是怎么回事？
烟雾散去后，她透过车窗看清现状。
他们不是掉到山下去，而是撞上了一棵树，把他们推到那棵树上的是一辆价值百万的豪车，已经被撞出个窟窿来。
车上的司机跳下车来，打开了车门，殷切关心道：“顾总，今小姐，你们没事吧？”
这是谁，为什么认识他们？
红色的刹车故障灯仍在闪烁，今慕汐被猛烈的劫后余生感拥抱，却早已习惯，没有太多喜悦激动的心情。
“今小姐，我扶您下车。”
她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搭上他的手腕下了车。在下车后，她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女人，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妈妈的身影。
她穿了一身油画绿的连衣裙，望向她的眼神温润如春水，清澈见底，那时一种天然的、毫无侵略性的关爱。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女性这样看着自己。
在晕眩感过去后，她看清了这个女人的容貌，心一下跌落谷底。
这是被她怀疑是帮凶的于娆茉。
她走了过来：“今小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缓了缓，转头看向被司机扶下车的顾画羡，才宽心一些，“于总，你和他认识吗？”
“这是我的司机，阿德。”她解释道。
“我有个朋友突然有急事找我，我就想出去一趟，没想到刚好碰到你们了。”
“阿德说你们的车速有问题，可能是刹车失灵了，这里如果刹车失灵很危险，我叫他想办法把你们推到那棵树上，这样你们才不会出事。”
这么巧吗？
为什么刹车突然失灵，就被他们碰上了，还刚好是她救了他们？
她心里留了个疑影，但表面功夫还得做：“谢谢您于总，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们可能就出事了。”
于娆茉的司机钻进车内看了一眼，又回来报告：“于总，这辆车的刹车确实失灵了，所以车子才会不受控制往下冲。”
于娆茉温柔地帮她擦掉脸上的灰尘，像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她：“孩子，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今慕汐闻到她身上某种老式雪花膏的怀旧气息，勾起了过去的回忆。
小的时候，妈妈的柜台上也有雪花膏，不只是她，很多同学的妈妈身上都有这个味道。她没见过她的亲生妈妈，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她的幻想被一句温柔的话打断：“阿德，快开车带顾总和慕汐去家里，找我的私人医生过来给他们做个检查。”
“好的于总。”
半小时后，他们跟着于娆茉来到她家，又让私人医生给他们做了检查，确定无误后，今慕汐才开始认真环顾周围的装修。
她还以为于娆茉这么有钱，家里的装修会比较奢靡，但没想到比今家的装修还简单，却很温暖。
暖黄色的落地灯光下，米白色布艺沙发上散落着几个手工钩织的彩色靠垫，壁炉架上的复古相框里装着几张合照，是她抱着一个小女孩。
她开口问道：“于总，这是您的女儿吗？”
听到这句话，阿德欲言又止，于娆茉眼眶倏地发红。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刚想道歉，于娆茉就牵起她的手，声音哽咽：“是，你想见见我的女儿吗？”
她点点头，于娆茉带着她来到了女儿的房外，缓缓推开那扇门……
“我曾经拥有过一个女儿三年，但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因为心脏病彻底离开我了，从那之后她好像一直怪我，再也没有来找我。或许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所以我再也不敢妄想她会回来。”
“我把对我女儿的爱，都放到了其他孩子身上，但这间房间我也一直保留着，只为了纪念她……”
今慕汐看着眼前粉红色的房间，梦幻得像电视剧里的公主住的一样，她从小到大一直想有一个这样的房间，但从来不敢和爸妈提出，因为哥哥也从不会对他们提这种要求。眼前的房间，只有在梦里，她才短暂地拥有过。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床下摆放着好几款公主鞋，小姑娘的被子和桌子都没有灰尘，看起来这里常年有人打扫。
这个女孩，即使没在人间，也有被母亲好好地爱着。
如果……她也能拥有三年的母亲，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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