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民怨

晏清猛地抬起头，眼中的麻木渐渐褪去。

她一把夺过林嬷嬷手中还未喂完的肉包，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悲愤与不甘，都随着这食物一同咽下。

林嬷嬷看着晏清狼吞虎咽的模样，既心疼又欣慰，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

她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晏清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背负起如此沉重的命运。

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就越是危险重重。

从晏清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场漩涡当中，再无退路。

不觉间偏殿门外已经换了一批守卫，林嬷嬷不敢在此地久留，以免被人发现。

“殿下，时辰不早了，嬷嬷必须先走一步。”

她将剩下的食物和水囊轻轻放在晏清身边。

“天亮后，老奴会再来。您……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晏清停下咀嚼的动作，看向林嬷嬷，重重地点了点头。

眼神坚定得让林嬷嬷心中一颤。

林嬷嬷走后，偌大的偏殿又恢复了死寂。

晏清靠坐在墙角，没有再流一滴眼泪。

她就那样枯坐着，一夜未眠。

一夜之间，晏清仿佛褪去了所有的稚嫩与软弱，那双曾经盛满天真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幽潭。

心境已与昨日判若两人。

天亮时，林嬷嬷端着一碗热粥从暗道走进来，看到晏清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孩子，还是那个孩子，眉眼未变，身形依旧瘦小。

可通身的气度，眼神中沉淀下来的东西，却让她感到陌生，又莫名地心安。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林嬷嬷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多言，只是默默走到晏清身边，向着宁贵妃被囚禁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娘娘，老奴……没有辜负您的救命之恩，更没有辜负您的嘱托。

殿下，她长大了……

这两日，萧凌元也没能清净。

先是亲信密探神色慌张地呈上了一份又一份的急报。

“将军，京中各大茶楼、酒肆，乃至街头巷尾，都开始流传一个新故事。”

讲的是一位贤明太子遭奸臣所害，被囚禁深宫，无法继承大统。

故事里，奸臣弄权，残害忠良，导致天怒人怨。

更有甚者，那故事的结尾，竟是预言若太子不归位，不日便将有天灾降临，祸及万民！

“陛下，百姓们听得热血沸腾，已然被煽动起来。”

“更有人暗中引导，说那故事里的太子，正是……正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一时间，民怨如沸油泼水，轰然炸开。

“诛杀奸臣！请太子登基！”的呼声，在市井间此起彼伏。

萧凌元原本雷厉风行推行的几项新政，因这突如其来的民怨，竟不得不暂时搁置。

奏折也变得多了起来，每一本几乎都在提议让太子登基。

萧凌元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毕现。

就在萧凌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时。

“将军，闻太傅带着一众言官，跪在宫门外了！”

内侍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声音都在发颤。

“他们说……说要觐见太子殿下，若见不到，他们便长跪不起！”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

闻太傅好一招釜底抽薪，让他一时间竟拿他们没了办法。

萧凌元气得浑身发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可以杀人，可以抄家，但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更不能在此时屠戮朝中仅存的几位老臣。

那只会坐实他百姓口中“奸臣”的污名……

偏在这节骨眼上，南方又传来急报，江南发生洪涝，农田尽数被淹没。

无数灾民流离失所，正涌向京畿。

钦天监的官员听闻此事，也连夜入宫。

“将军，臣等夜观天象，紫微星暗淡，是因帝星未归其位所致……此乃上天示警，恐有大罚降下啊！”

人祸！天灾！星象！

朝堂内外，呼吁太子晏清登基以安抚上天、稳定民心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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