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喂毒
思绪回笼，萧凌元眼底已满是寒意。
那段在神医谷生不如死的记忆，每一次想起都会让他的恨意更甚。
若非晏氏皇族昏聩多疑，萧家何至于落得满门忠烈屈死沙场！
萧凌元眼底对晏清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一旁的异族男子将萧凌元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唇角无声地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萧凌元本就是尸山血海闯出来的，对于异族男子的意图并非毫无察觉。
意有所指道：“当年承诺给你的事，我已尽数办到。”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堂舅，人要知足。”
异族男子听到萧凌元的话眸光微闪，笑意凝滞了一瞬。
但很快便又恢复正常。
他缓步走到萧凌元先前用膳的软榻边，手指轻轻抚过铺在榻上的白虎皮，皮毛光滑柔软，是北疆极寒之地才能猎获的珍品。
“北疆风寒刺骨，不比京畿的冬天有温度。难怪你看不上这白虎皮。”
萧凌元并未回头看他，也没打算回应。
异族男子见萧凌元这副模样，便不再多言。
转身向殿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侧过脸。
唇边勾起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阿元，月满则亏。”
“你倒也不必把话说全。”
“堂舅……改日再来看你。”
话落，异族男子高大的身影已消失在殿门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只剩下萧凌元一人。
他下意识紧紧握住了双拳，怒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
另一边，晏清从正殿离开后，便有些心绪不宁。
母后病重，闻太傅中毒，萧凌元步步紧逼。
桩桩件件，如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晏清不想让林嬷嬷一把年纪还要为她担惊受怕。
便独自一人去御花园透气。
她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
晏清必须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不能自乱阵脚。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胸口的郁气稍散，才强打起精神，转身往回走。
刚踏进偏殿的院门，晏清便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偏殿本就简陋破败，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原本就摇摇欲坠，勉强能够挡风的门窗，此刻歪斜欲倒，风吹进来时还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窗棂上的糊纸还破了洞，冷风畅通无阻地灌进屋中。
晏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冲进屋内。
屋里空荡荡的。
连原本床上的薄被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床板。
不难想象到了晚上，会有多冷。
“嬷嬷？”
晏清心头一紧，急声呼唤。
无人回应。
“嬷嬷！”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上心头，让晏清浑身冰凉。
一定又是萧凌元！
自己先前在主殿顶撞了他，他便拿林嬷嬷报复自己。
晏清不敢再想下去，转身便要冲出去找萧凌元，去救林嬷嬷！
“陛下留步！”
门外的侍卫拦住了晏清的去路。
“让开！”晏清杏目圆睁，语气坚定。
“我要见萧凌元！”
侍卫纹丝不动，冰冷道：“将军有令，陛下身体抱恙，需在偏殿静养，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静养？
晏清气得浑身发抖。
萧凌元不仅拿走了她御寒的被褥，带走了林嬷嬷，还要将她困在这破败的偏殿里……
晏清看着面无表情的侍卫，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晏清感到绝望的时候，拦着她的侍卫中，有一人不声不响地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信封边缘有些粗糙，却带着熟悉的梅花浅香。
是林嬷嬷的字迹！
晏清颤抖着手接过，急忙展开。
“陛下勿念，老奴一切安好，请陛下宽心，保重龙体。”
寥寥数语，字迹也有些不稳，似是仓促写就。
晏清想起先前嬷嬷被打板子的时候，也拿到过伤药，想必林嬷嬷有自己的方式保全自己。
林嬷嬷，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晏清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小心叠好收起。
……
入夜，晏清却无法入睡。
冷风从破洞处灌进来，吹得本就单薄的床板冷硬如冰。
晏清蜷缩在床角，冻的瑟瑟发抖。
她本就体弱，一夜煎熬，次日天蒙蒙亮时便被冻醒了。
醒来时头痛欲裂，喉咙干涩发痒。
晏清觉得自己似是染了风寒。
强撑着坐起身，眼前一阵发黑。
没有了林嬷嬷在旁看顾，梳头洗漱尚可完成。
到了最麻烦的束胸一步，更是耗尽了她本就不多的力气。
层层白布缠绕，压迫着胸腔，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将衣衫穿戴整齐，身上已出了不少汗。
一阵穿堂风吹过，冷热交替，晏清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她扶着墙壁，挪到桌边，想寻口水喝。
可水壶早已空了，只有之前剩下的半杯冷茶。
顾不得许多，晏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滑过喉咙，激得她打了个寒战，不住地咳嗽。
饥饿感让她头晕眼花。
晏清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晕过去。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殿门被推开。
萧凌元目光扫过晏清苍白如纸的脸颊，以及她鬓边未干的冷汗，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看来陛下昨夜歇息得……不怎么好。”
萧凌元并未等晏清回应，只懒懒抬手。
很快，数名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食盒。
不过片刻，香气四溢。
晏清的瞳孔骤然紧缩，只觉眼前这一幕无比熟悉。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萧凌元走到晏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陛下，该用膳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晏清依旧未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很快，萧凌元脸上的笑意淡去，耐心似乎用尽。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晏清的手腕，将晏清强行拖拽到了桌边。
萧凌元又想故技重施。
用这看似丰盛的食物，一点点摧毁她的意志，折磨她的身心。
即便知晓萧凌元的目的，晏清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在心里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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