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局中局
每天，晏清都顺着透光的地方移动一些。
不知过了几天，晏清终于带着萧凌元重新回到了地上。
萧凌元身体还很虚弱。
晏清便寻找两人的食物和水源。
地面上可用的草药更多，晏清悉心照料着高烧不退的萧凌元。
萧凌元在晏清的照料下，高烧渐渐退去，神志也清醒了许多，只是身体依旧虚弱不堪。
一日，趁着晏清外出寻找食物，叮嘱他好生歇息。
萧凌元看着晏清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颤抖着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并指如刀，猛地划过自己的右腕。
殷红的血，瞬间涌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凑近手腕，贪婪地吮吸着自己的血液。
自己的血能治愈一切伤病，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力量。
这次的秋猎的事情，虽然大半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但还是难免生了些变故。
为了不再生变，萧凌元只能让自己尽快恢复，不能再等下去了。
晏清回来时，萧凌元已将手腕简单包扎好，靠在石壁上，气息虽仍虚弱，眼神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手中捧着几枚野果，看到萧凌元手腕上渗血的布条，立刻皱了皱眉。
“你的手腕怎么又伤了？”
晏清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和担忧。
“先前为了护着你，不小心撞到了。”萧凌元面不改色地说道。
晏清放下野果，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手腕，解开布条，看到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莫名心软。
她拿出刚采到的新鲜草药，仔细为萧凌元敷上，重新包扎。
萧凌元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晏清专注而认真的模样，还有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切。
萧凌元的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晏清包扎完毕，一抬眼，正好对上萧凌元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
笑容很浅，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晏清的心尖。
晏清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脸颊也有些发烫。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咳咳……”
晏清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随即抬眼，稍稍正色问道：“萧凌元，你布的局，什么时候收网？”
话音刚落。
“唳——”
一声清越的鹰唳，自上方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穿过狭窄的缝隙，稳稳落在了萧凌元伸出的小臂上。
是一只神骏的黑色鹰隼，脚上绑着一个小巧的竹管。
萧凌元取下竹管，展开里面的字条，迅速扫过。
原本沉静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抹凌厉的精光。
他抬起头，看向晏清，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笃定。
“准备回宫吧，陛下。”
“回宫？”晏清重复道，“说回就回？就这么……简单？”
萧凌元将字条收拢，指尖微微用力，竹管与字条便化作了齑粉散去。
“简单？”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晏清，“陛下以为，这几日，外面会是风平浪静么？”
晏清语塞。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风平浪静。
她与萧凌元双双“失踪”于皇家秋猎，这在朝堂之上，无异于一场滔天巨浪。
“那我们现在？”
萧凌元侧过身，目光投向裂隙上方。
“现在，等。”
晏清看着萧凌元刀削般的侧脸，那些刚刚升起的不确定，似乎又被萧凌元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抚平了些许。
“我们只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陛下‘脱困’，也让我……‘获救’。”
萧凌元回过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晏清猛地蹙眉，她想起坠落前，萧凌元那句“抓紧了”，以及他们跌入陷阱后，萧凌元异常迅速的反应。
只是，萧凌元也伤得那样重，毒箭和昏迷又不似作伪。
晏清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究竟哪部分是计划之内，一个人真的可以心思缜密到连自己回受到多重的伤都能预料到吗……
像是读懂了晏清眼里的疑惑，萧凌元淡淡道：“晏清，有时候，身处局中，才能看清局外之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戏谑道：“陛下不也和我一样提前布局了吗？五日前，陛下与臣一同‘遇刺’坠崖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太傅闻仲礼的表现很是让我意外。”
晏清心头一凛，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萧凌元也能知晓的这么清楚。
闻太傅……
“太傅他……”晏清下意识想要跟闻太傅切割，避免让萧凌元得知闻太傅教导自己的事情，给闻太傅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很镇定。”萧凌元没等晏清说完先一步接过话头，声音听不出情绪。
……
五日前，金銮殿。
“陛下与萧将军遇刺，坠落山崖，生死不明！”
急报如同一颗惊雷，炸得满朝文武魂飞魄散。
太后新丧未久，北疆屡次挑衅，现在连萧将军和皇帝陛下也……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揣测与流言在大殿上炸开了锅。
“肃静！”
闻太傅一身绯色官袍，立于百官之前，脊梁挺得笔直。
苍老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面带惊惶的臣子。
“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上苍庇佑。萧将军武功盖世，亦能化险为夷。”
“眼下最紧要的，是稳定朝局，严查刺客，搜救陛下与萧将军！”
“在此期间，朝政由老臣与几位阁老暂代，任何人胆敢趁机作乱，杀无赦！”
闻太傅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定海神针般，强行稳住了即将崩盘的局势。
当晚，太傅府的书房内，闻太傅对长孙闻经武低声嘱咐。
“按陛下先前的密令，去陷阱左近的山林，留意是否有陛下留下的标记。若有，在标记附近，隔三差五，放些干净的水和应急的食物与草药。”
“切记，要做得隐秘，不可让任何人察觉，包括萧凌元的人。”
闻经武心领神会，躬身领命：“孙儿明白。”
所以，晏清才能在绝望之际，总能在看似不经意的地方，寻到一些虽然粗陋却能救急的食物，以及那些恰到好处的草药。
那些看似的“意外”都并非是天无绝人之路的巧合。
而是她与太傅早已布下的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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