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多年恩怨

卫小兰叹一口气。说：“当年的事情，你小姑姑被你奶奶撵了出来，可怜大冬天的，穿着一件单衣，冻的发抖，我看她实在可怜，心中不落忍，偷偷把她喊去了我屋里，给她一件棉衣，还给她打了两个鸡蛋。”

可怜你小姑姑，两只眼睛就扑扑的留下眼泪，一边吃鸡蛋，一边那眼泪就直往碗里掉，她吃的狼吞虎咽，然后她告诉我，她在罗家没一顿吃的饱饭，顿顿吃他们家的剩菜，而且罗老二爱喝酒，喝醉了，喝红了眼，一声不吭就拿起绳子使劲抽她，她越是叫，罗老二就打的越是厉害，我瞧她的手臂上，全是乌青的印子，心里实在不忍，那还是一个孩子啊。”

卫小兰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眼里还有着化不开的悲伤：“可我千不该，万不该偷偷塞了五块钱给她，原本是留给她买点东西，好好补一补的，我想，就是那些钱，让她才有勇气离开的吧！她原本在罗家是身无分文的，就是想跑，也没有路费，她走的时候对我千恩万谢之后，忽然给我跪下，说以后一定记着我的恩情，那一次，竟然是最后一次见着她了.”

李婉很难想象，在十几年前，那样的年代，罗家人居然把一个可怜的女孩给逼到走投无路，宁愿一走了之也不愿意回家，可见那个夫家对她又多狠，要是周金凤有一点良心，或者能留下女儿，安慰一下她，或者能为这个小女儿出面，护着她，亲家看着她的面子上，也不会继续虐待小姑姑了，正是他们这些人，伤透了小姑姑的心，合伙把小姑姑给逼走了。

“也就是这件事情，你三婶从此怨恨上了我，我原想，就当这辈子都对不住她们罗家了吧！于是对她处处忍让，没想到，今天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李婉知道自己的母亲善良，她会这样做毫不意外，但是却隐隐为母亲后来的处境感到担忧。"他们后来知道了吗？“

“过了一个礼拜，罗晓霞的弟弟，才带着他老娘，找上门来要人，可这人那里得呢？早就找不到了，他们一家子知道李凤香跑会娘家，还以为她是打怕了，不敢回来，只等着她自己回去，谁知道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回来，她弟弟坐不住了，一家人风风火火的跑来接人。可惜来的时候凶神恶煞，回去的时候垂头丧气，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李凤香跑了。”

“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我腿都软了，那李凤香还怀着孩子呢，这要是万一跑出去，遇上了歹人，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可是一尸两命啊，我当时就把这件事情给说出来了。罗家的人也慌了，怕她寻了短见，去水井里，池塘里都找不见，也就干脆不找了。只当这个人死了。”

李婉吹了吹碗里的粥，给母亲喂了一口  ，说：“妈，你说出来了，他们不会让你好过吧！“

卫小兰看着女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我都忘记了。”

怎么可能会让她好过呢。当时李国柱和周金凤两人觉得丢了脸面，硬是把她捆起来，天寒地冻的在大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

等她被放下来，发了整整的三天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嘴皮子都焦起来，周金凤心里盘算着，已经弄丢了一个女儿，要是再弄死一个儿媳妇，就太不划算了，这才放过了她。

这件事情以后，李家上上下下，谁也不敢再提李凤香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在李家代表着耻辱，一个怀着孩子还敢逃跑的女人，无论她以后是死是活，李家都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的。

所以李婉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小姑姑的名字，更加不知道她的存在。

李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母亲的手，说：“妈，你不说，我也知道，罗晓霞那样的性格，她要是觉得吃了亏，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卫小兰皱了眉头：“她毕竟是你婶子，再怎么不对。你往后在人前，还是要叫她一声婶婶的！”

李婉两只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她注意到，自己妈说了罗晓霞是不对的，也是说，她终于觉得她三婶做的不对了！

而且她后面说的是在人前，这是不是说，往后可以私底下叫她的名字呢。以前的卫小兰，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平日里她总是苦口婆心的教导自己，要尊敬长辈，不能顶嘴，更不能惹他们生气，仿佛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如今，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算不算的上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呢？

李婉心里有点窃喜，但一想到这改变，是自己妈拿这么重的伤换来的，顿时又有点无精打采起来。

如果以后自己的妈，每认清一个人，改变一点，都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宁愿不要这种改变。

她把嘴巴一撅，说：“妈，我可不管你们以前的恩恩怨怨，再说她那种弟弟，既然娶了媳妇，为什么不好好的对待人家姑娘，那还是一个孩子，他的心思那么的坏，也不配有媳妇，我小姑姑嫁给他，天天挨打，只能是白白糟践了一个好姑娘，我到觉得我小姑姑跑的好！我要是她的话，不仅要跑，而且还要报复他们一家。“

卫小兰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头，李婉说的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卫小兰脸色的变化。

“这件事，到底是你小姑姑做错了，虽然她年纪小，可也要明白，一个女人，既然嫁了人，就要规规矩矩的做个妇人，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怎么能跑呢！她这一跑，人家罗家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找不到了，而且这外面世道那么乱，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卫小兰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李凤香不应该跑，李婉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母亲，既有善良的一面，又有执拗的一面，不过也难怪，她要是有这么先进的思想，这么高的觉悟，早带着自己改嫁去了，至于守着那么一个空房子那么多年，天天受这个婆婆和弟媳的白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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