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往事如烟

卫小兰羞红了脸，啐了李婉一口，说：“一天到晚每个正经的，我都一把年纪了，什么个漂亮啊，好看啊，能当饭吃吗？”

李婉笑了：“妈，我不信，你年轻的时候，肯定是村里的一朵花儿。”

不过又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我的娘家，在离李家村三十里地的小王村里  ，我小时候呀。……”

李婉听着母亲的耳边上低声的呢喃，思绪一下子飘的很远，仿佛飘到了二十年前，六十年代的时候，在那个叫小王村的地方。飘到了那个叫卫小兰的少女那里。

在小王村，卫小兰的个子长的又瘦又黄，头发跟是像稻草一样，没有头绳，就随意的用毛线扎着，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全是补丁，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早的起床，去村里田边上到处捡那些牛粪，这是一个脏活，村里的小孩都嘲笑她，甚至朝她吐口水，她也不生气，她的一双眼睛仔细的到处寻找着，希望能多寻一点。

同时她的心里也在慢慢的盘算着，装满了这一筐子牛粪，等下还要去河边上打猪草，然后回家里剁菜，喂猪，喂完了猪以后，她还要去捡柴，去做中午饭。

小小的年纪，已经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整日里奔波忙碌起来。

在撵走了几个用石头砸她的调皮鬼以后，卫小兰继续低着头，一路往地上寻找着，没留神，一下子撞到了眼前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许是自己身后的篓子太臭的缘故，眼前的年轻人张口就说：“喂，你这个丫头，这么回事啊，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

卫小兰自知理亏，又因为自己破破烂烂的模样，和身后背着牛粪篓子，看见面前的人穿着崭新的咔叽布料子的中山装，还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解放鞋，顿时心里有点犯怵，她知道眼前的人。是一个人物，但凡是这样穿的整整齐齐的人物，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她深怕自己后面的牛粪弄到人家的身上去了。一下子抬头，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大哥，我没留意。”

眼前的年轻人正要说她几句，却忽然看到了一双如水般的眼睛。和一张算的上十分好看的脸，此时正像一直受惊的小白兔一样，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他的脾气一下子就下去了一大半，然后冲她说道：“你以后走路要小心有点，今天要是撞了我，我没什么事情，下次要是踩到了什么石头，撞到了树，受伤的不是你自己吗？”

听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也不比自己大几岁，此时却双手背在后面，正一本正经的训诫自己，卫小兰的心里，又是自卑，又是内疚的，而且他居然说话的生意还那么好听，她抬头看了一眼年轻人，只见他长的很好看，和村里的那些野蛮的小子们不一样。他脸上带着一个好看的金丝眼镜，头发也理的整整齐齐的，脸上白白净净的，她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而此时，这个好看的人对她笑了笑，说：“对不起啊，我刚才语气是冲了一点，你刚才撞到我胸口了，头有没有撞疼啊，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卫小兰不知道怎么回事，脸就绯红了，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情窦初开的意思，只觉得一看见那个年轻人，就觉得脸红心热起来，她和年轻人一起回家，年轻人还跟她讨了一口水喝，然后告诉她，自己是新来的知青，目前就住在村里的民兵楼里。

卫小兰一天干事情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到晚上，愈发的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问自己妈：“妈，俺生病了！”

“臭女子说啥呢！”卫小兰的妈骂了一句，“赶紧睡觉.”

卫小兰说：“你不信，那你摸摸，我的头怎么这么烫呢，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我肯定有心脏病了！”

卫小兰的奶奶就有心脏病，一天到晚的下不来床，整日里在床上歪着，整日里哼哼唧唧的。吃喝拉撒都要家人伺候着，还要吃不少的药。村里的郎中说是心脏病，被卫小兰给听去了，心脏病到底是个什么病，她也弄不清楚。她想，心里那个地方不舒服，肯定就是心脏病没错了。

一听女儿有这个病，卫小兰的妈一下子翻身起来，叫了一声，然后伸手在卫小兰头上摸了摸，又点了灯，看她神色如常，甩了她一巴掌，“傻女子，你是要吓死你爸和我是吧！”

那边卫小兰的爸和哥哥睡的死死的，一动不动，时不时的发出打呼噜的声音。

“妈，我没病，怎么心里跳的这么快，脸上还觉得热热的！”

卫小兰的妈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我看你是白天太快活了，你明天去把家里的被褥，全部拿到河里洗一遍，你就不热了。”

河水都结冰了，一想到要去洗被褥，卫小兰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而那个年轻人，从那天以后，却像是会迷路一样，总是会在村里的某个地方和卫小兰不期而遇，有时候，还带给卫小兰一把水果糖，有时候，是一条雪白的手帕。

在没人的时候。他会把卫小兰拉到小树林子里，两个人就坐在那里，聊聊天，卫小兰喜欢唱歌，那人就让卫小兰唱山歌，唱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的。

后来有一天，那人一把拽住了卫小兰，塞给她一个包裹。然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吧嗒的亲了一口。

卫小兰家里虽然有父亲和哥哥两个男人，却从来没有被人触碰过那个地方，一下子又急又气，转回头跑回了家里，把门一栓，就哭了起来。

她一个人趴在被窝上，哭了许久。一直到母亲来敲门，许久都没有去开门，她哭的十分的伤心，又是委屈，又带着一点发泄的味道。

在她十七岁的人生之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为了这个家，不停的操劳，而自己的哥哥，却被自己的父亲送去了木匠家里，做了学徒。比她轻松不说，家里所有人，都要围着自己的哥哥转，所以，自己永远是最被忽视的那一个，自己的母亲也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衣裳，都是穿的哥哥穿烂的，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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