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表哥
齐国公府，及笄礼开始。
齐瑶披着绣金披风，鬓边珍珠步摇随着行礼的动作轻晃，众星捧月般站在中央。
赞者身着玄色礼服，手持礼单上前一步，清越的嗓音穿透满堂喧嚣：“吉时到 —— 请加笄！”
话音落，两位身着素衣的侍女捧着漆盘上前，盘中铺着绯红锦缎，放着三支形制各异的发笄。
第一支为木笄，朴实无华，取 “始加” 之意。
第二支为玉笄，温润莹洁，喻 “再加” 之尊。
第三支为金笄，嵌着细小的珍珠，显 “三加” 之贵。
只见齐瑶深吸一口气，在侍女的搀扶下跪在铺着红毯的蒲团上。
她身上的襦裙早已换成及笄礼专用的素色深衣，领口袖缘绣着细密的回纹，腰间系着浅红色的腰带，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齐国公夫人走上前，亲自为女儿梳理长发，桃木梳齿穿过青丝时，发出簌簌的轻响。
“一加木笄，始梳成人之姿。” 赞者高声唱喏，声音里带着庄重的古韵。
齐国公夫人将木笄郑重地插入女儿发髻，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再加玉笄，当守闺阁之礼。”
母亲退下后，由齐瑶的姑母上前加笄。
玉笄插入发髻时，齐瑶的身子微微一颤，姑母伸手按住她的肩头，低声道：“好孩子，从今往后便是大人了。”
“三加金笄，当明事理之重。”
礼毕，众人又围着齐瑶攀谈。
李淮月想起自己及笄礼时，母亲已过世多年，程氏将自己的及笄礼和陆芷柔放在了一起举行。
旁人还夸她懂侯夫人廉洁。
正在喧闹之时，下人来报：“表公子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齐国公表公子安越枫踏着满地落英缓步走入，宝蓝色锦袍上用银线绣着暗纹流云。
他身量挺拔如孤松，腰间玉带扣着枚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与腰间悬挂的金鱼袋碰撞出清越的声响。
满堂贵女霎时屏住了呼吸，有几位胆小的甚至慌忙低下头，指尖绞着裙裾。
连向来沉稳的齐国公夫人，看向这位内侄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赞叹。
李淮月却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三年前自己回武安侯府省亲，撞见陆芷柔在后门给一个青衫书生塞银子。
当时那书生冻得瑟瑟发抖，接过钱袋时还差点摔进泥里，而陆芷柔站在门内，满是娇羞。
而那位书生，正是这位表公子！
怎么一个毫无背景的穷书生，摇身一变如今竟成了身着玉带的安大人?
果然，陆芷柔葱白的手指将素色丝帕拧成麻花，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早已被揉得变了形。
有趣，有趣。
李淮月特意站前面了一些，以便更好地“看戏”。
“越枫来迟，望表妹恕罪。” 安越枫在香案前站定，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说罢，他从随从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物，红绸包裹的长条形物件在阳光下透出莹润的翠色。
待他将红绸揭开，满堂宾客皆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竟是支通体翠绿的玉笛，笛身上用镂空手法雕着缠枝莲纹，笛尾镶嵌着颗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流转着妖异的光。
李淮月也感叹，短短任期三年，也有如此财力？
“这是用上好的和田翠雕琢而成，” 安越枫将玉笛递到齐瑶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引得少女脸颊泛起红晕。
“表妹笛子吹得极好，江南名匠耗时三月才完工，这玉笛与你正相配。”
齐瑶双手接过玉笛，指尖触到温润的玉面时微微一颤。
齐瑶喉头微动，声音细若蚊蚋：“多谢表兄…… 瑶儿很喜欢。”
“表妹喜欢就好。”
正厅里的礼乐声再次响起，齐瑶被众人围在中间，接受着真挚的祝福。
陆芷柔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切，忽然转身往外走，程氏想拉住她，却被甩开。
“娘，我们走！” 陆芷柔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在这里看别人风光，不如回去想想怎么才能出头！”
李淮月站在雕花窗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及笄礼不仅是一个少女的成人礼，更是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的缩影。
林政不动声色走近李淮月，似乎在等着李淮月安排下一步任务。
但李淮月确实不知道如何安排他。
两人一前一后静默着，林政终于开了口：“不知公主下一步打算如何？”
李淮月心中冷笑。
原身与林政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约定，否则他不会用这种熟稔的语气追问。
她故意歪了歪头，露出几分狡黠：“林大人觉得，我会做什么？”
林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神态晃了神。
记忆中的长公主要么是骄纵跋扈，要么是对景澄痴缠不休，从未有过这般灵动又带着算计的模样。
他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一卷纸：“依臣看，该继续散播燕王的谣言，打击他的威望。”
李淮月想起他破坏柔然和李斐关系的计划。
便对林政道：“你是要去散播谣言，不过要散播景澄将神武营的布防图给了柔然人的谣言。”
林政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公主说什么？布防图？这…… 这可不是小事！”
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四处张望了一番，生怕这话被旁人听去。
“自然不是小事。”李淮月故意道，“唯有这般惊天动地的谣言，才能真正撼动景澄在朝中的地位。”
“可是有人会信吗？”
“柔然人一直停留在此地，就是为了和景澄接头。”李淮月添油加醋，让人信以为真。
林政明白，低下了头。
“怎么？林大人不敢？” 李淮月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之前说的‘愿为公主鞍前马后’，岂不成了空谈？”
林政被这话一激，心中的犹豫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臣不敢推辞。既然公主有令，臣定当办妥此事。”
李淮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林大人可要记住，此事需办得隐秘些。”
“臣明白。” 林政拱手道，“臣这就去安排，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说罢便走远。
越多的人关注柔然人和布防图，李斐的计谋就越不好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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