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提醒
威远侯府，药味弥漫。
孙飞终于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他这几天浑浑噩噩，仿佛做了一个长长久久的梦。
又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想抬起左臂，却只摸到一片空荡荡的袖管。
“我的手…… 我的手呢？” 孙飞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他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那里只剩下缠着厚厚纱布的残肢，鲜血正透过纱布一点点渗出来。
守在床边的亲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将军，御医说…… 说毒性已经蔓延，再不截肢就会危及性命。”
“什么？”孙飞一下子心凉。
“陛下…… 陛下也同意了，这都是为了保住您的命啊！”亲兵赶紧出声提醒。
陛下同意了？” 孙飞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
他想起自己为李斐挡箭时的决绝，想起自己隐瞒中毒时的隐忍，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条手臂，更是身为武将的尊严。
李斐不是不知道……除非……
“将军，您别激动，伤口会裂开的。” 亲兵看孙飞激动的伤口血液渗出，连忙上前想扶他躺下。
孙飞一把推开他，眼中布满血丝：“孟英杰呢？他醒了没有？”
“孟将军昨天就醒了，只是伤势太重，还不能下床。”
“备车，我要去看他。” 孙飞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因为失血过多和情绪激动，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
亲兵连忙扶住他：“将军，您现在身体虚弱，还是等好点再去吧。”
“我没事！” 孙飞咬着牙说，“快备车！”
亲兵无奈，只好找来一件厚实的披风给孙飞披上，扶着他上了马车。
到了孟英杰的住处，孙飞刚走进房门，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孟英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到孙飞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将军，您怎么来了？” 孟英杰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都是我不好，没有打好仗，给西北军丢人了！”
“不关你的事。” 孙飞坐在床边，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实话。” 孟英杰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那天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出兵，可刚到战场就发现不对劲。”
孙飞皱眉：“你接着说。”
“柔兰人的布防好像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一样，我们只要稍加派兵，对方就会有更多的人来压制。”
“怎么会这样？”孙飞嘀咕。
孟英杰感慨道：“我们就像被牵着鼻子走一样，处处被动挨打。要不是我拼死突围，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孙飞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明白了，这不是孟英杰的错，而是军中出了内鬼，把布防图泄露给了柔兰人。
“我知道了。” 孙飞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冰雪，“你好好养伤，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和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从孟英杰那里回来，孙飞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失去了一条手臂，西北军打了败仗，军中还有内鬼，这一切都像一把把尖刀，刺在他的心上。 第二天一早，孙飞第一次以断臂之躯出现在朝堂上。
他刚走到太和殿门口，就遇到了景澄。
“孙将军，好久不见，身体好些了吗？” 景澄走上前，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心。
景澄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压低声音说：“侯爷，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林昭刚立了功，在军中威望正高，皇上断不会直接夺了他的权。”
“什么意思？”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景澄靠近他，低声问：“侯爷，你现在着急上朝，难道不是想要直接向陛下要权？”
孙飞生气：“那本来就是我的！”
景澄提醒他：“侯爷有所不知，林家是陛下左膀右臂，林昭更是深得陛下信任。你现在要权，岂不是直接给陛下难题。”
孙飞皱眉，咒骂到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景澄拍了拍他的肩：“侯爷，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才是。”
孙飞看着景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景澄说的是实话，可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西北军的兵权。
他拱了拱手，便是谢过景澄的提醒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 孙飞淡淡地说，转身走进了太和殿。
朝堂上，李斐看到孙飞，脸上露出了 “关切” 的笑容：“孙爱卿，你终于来了。身体好些了吗？朕还以为你要再休养些日子呢。”
孙飞淡淡的看向他：“托陛下的福，已然痊愈。”
李斐的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孙爱卿说笑了。朕知道你是个忠勇之人，可你现在虽然痊愈，却也实在不适合再去西北守备了。”
众臣不敢吭一声，朝堂一时间极为安静。
孙飞当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想起景澄刚才的提醒：“臣一切听陛下安排。”
李斐有些意外，接着说自己的决定：“你带领小部分人马固守皇城。你留在京城也安全，孙爱卿觉得如何？”
按照孙飞以往的性格，一定会当场提出质疑，甚至抗旨不遵。
李斐便有理由处置他。
可这一次，孙飞却出奇的冷静，只是淡淡地说：“臣遵旨。”
李斐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答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好，孙爱卿能体谅朕的苦心，真是太好了。”
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孙飞会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个调令。
只有景澄知道，孙飞这是听从了他的建议，选择了隐忍。
退朝后，孙飞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轿子上，但却像刀子割一样剜他的心。
从今天起，西北军彻底落入了李斐的手中，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不过一介武夫，之前在西北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这京中局势复杂，一不小心就像他这样，断了臂，没了权。
之后要步步小心才是……
回到府中，孙飞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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