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孤陋寡闻
及参闻声再也不顾脸面，滔滔不绝道：“我们皇室的马当然不是市井中普通杂货，就说我的踏月，它可是西域王派了一千多个护卫就为了朝贡这一匹骏马，据说百年难得一见。本来是要给我二哥的，我软磨硬泡了父皇许久，才抢到手里的。从玉的马叫血杀，他爷爷给他搜来的，跟随从玉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里面，出生入死，勇猛无前，从玉的赫赫战功里，它有着功不可没的一部分！问及它品种，他爷爷只说是当世稀有战马，连我父皇都不肯告诉。念在他是三朝元老的面子上，我父皇就不跟他计较了。”
说了这么多，及参依旧兴致勃勃，穆唐却有些乏力，换了个姿势继续听他如蹦豆一般的话语：“这最后啊，要数我四哥的马来头最大了！不为其他，因为此等骏马，当今世上只有两匹。”
穆唐笑了：“两匹？难道是某位高人意外培养出的稀世骏马？并且难以通过正常繁衍后代得到同样品质的马驹？”
及参蓦然睁大的眸子，好像听到了极为震惊之事，指着她如看怪物一般：“你说你一个边陲小镇出来的小女子，怎脑袋就那么灵光通透呢！”
穆唐摆摆手，哼道：“袁隆平培育了杂交水稻，那水稻享誉世界，如今这横空出世的杂交稀世名马，又备受人推崇。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连草木牲畜的地位都不如，甚至得不到该有的平等和国籍。到底是世道不同，种族对立太深啊！”
及参遂问：“袁隆平是谁？”
穆唐遥望远山苍茫，气势恢宏，如游龙走蛇，盘卧其中。她声音凉薄道：“他是贫农寒家的衣食父母。”
及参还想问什么，却被完颜西玦的声音盖住，看着她惆怅面容，沉声道：“你想要平等和国籍？”
穆唐静默徐徐，将一杯只剩半盏的凉茶泼到车窗外，又重新倒了一杯，双手捧上，才觉得暖心：“确切来说，是想得到尊重。”
及参似乎了然，大声道：“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就不敢不尊重你了。这有何难！回去我就让父皇封你为女官，对了，你想做什么官？”
“你呀！”她用手指捅了一下他的额头，简直被他弄到没了脾气，复又向他解释：“尊重是心悦诚服，就像你之前说佩服你四哥那样。用权利谋来的和颜悦色，大多数是别人害怕你，而不是尊重你。待你从云端跌下，他们能不痛打落水狗就不错了。”
及参摇头傻笑，露出一口白牙：“不明白，我只知我在盛京为非作歹时，他们都不敢对我怎样，我是东煌的皇子，就算将来二哥即位，我也是东煌王爷，哪能说跌下就跌下，只有我打狗的份，没有狗咬我的说法。”
穆唐与完颜西玦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无奈，也只是一瞬，又相互默契错开。
罢！
这样纯真烂漫的皇子，他能快乐几何就快乐几何吧，只希望皇朝诡譎多变，不要太早将他的快乐磨去，成为血染江山王朝的牺牲品。
“对了，你刚才说到你四哥的马，还有什么故事？”
话题溜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及参还在兴头，可是不愿自己再说，而是眨眨眼催促完颜西玦：“四哥，皎皎是你的宝马，你最有发言权，莫不如你和安心说说。”
“娇娇？”穆唐差点失笑，“母马？”
及参脸一红，看着他四哥有些怯色，在东煌，谁敢开四皇子玩笑？遂小声纠正:“皎洁的皎，不是女子旁的娇。”
“皎皎是我的骄傲。”完颜西玦眸中闪过一丝少见的温柔。
穆唐本以为高冷如他，不会参与这些纯粹是打发无聊时光才扯出的话题，谁知他沉吟半晌，将柔软雪白的白熊皮毯朝上折了折，调整出一个最舒适的姿势。
缓缓如清流的声音流动在这狭小的马车内，音色醇厚，胜似美酒：“皎皎是我在三年前朝中举行的狩猎大会上得来的，当时父皇为增加热闹气氛，特别将它作为那次比赛的头魁奖品，吸引了许多武官勇士参加。说来幸运，那次刚好赢了第一。”
及参哼哼不满：“本来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故事，愣是让你三言两语一笔带过，连一丝悬念都没有。四哥你好没情趣！”
东煌只有这一批稀世宝马，当然会引得各皇子兴趣，各种阴谋阳谋不胜枚举，四哥那次虽然得到了宝马，却也因此差点残废。
穆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及参瞅她一眼，随手执起她喝过的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朗声道：“我刚才不是说一共有两匹骏马吗？”
穆唐点头。
“那你可知这另一匹现在何处？”
穆唐摇头。
“切，孤陋寡闻！这圣天大陆许多名门子弟都知道，另一匹在邺齐国安广王苏扶卿的手里！”
这个陌生的名字，她还真不知道。
见她不以为然的淡漠表情，及参终于意识到问题，失声高叫：“你不知道安广王苏扶卿？！”
“然后呢？”她挑着眉毛有些狐疑。
及参叹了口气，这般无奈之色挂在他的脸上，倒叫她觉得好笑。
仔细想来，她听到沈从玉的名号不也是毫无反应吗，听到他们是完颜姓氏也是一脸镇定，要知道，在圣天就是一条狗都得知道完颜乃是东煌帝国的皇家姓氏吧。以前只当她是故作沉稳，现在看来，她的确是对圣天一无所知。
嗯，一个雪顶聪明的，又腹中有墨水的女子，居然对这个大陆一无所知，真是有趣。
就连完颜西玦，似乎也感到诧异。
圣天大陆有句话传言:你可以不知道自己国家的皇帝是谁，但是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苏扶卿是谁。
及参又呷了一口茶，看着她道：“那当世第一混帐太子鱼南欢你总知道吧。”
依旧陌生，可她为了表现不太另类，迟顿半晌，淡淡点头。
及参舒了口气：“为了那匹宝马，鱼南欢居然亲自到安广王府，拿着南离国五张城池的契约书来和苏扶卿交换，南离国虽然极其富饶，可就那么点领土，五座城池不多，但可贵的是，那五座城池每座都有几处金矿，这么一衡量，你就知道那马有多珍贵了吧。”
一匹马，五座金矿遍布的城池……就那么画上了等号。
倘若不是亲耳所闻，当真要以为是天方夜谭了。
“那苏扶卿呢，是不是没给他换？”
及参点头：“这个安广王的盛名，我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天下人都拿他与我四哥比较，想来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突然他一拍脑门，作懊恼状：“看我！说来说去又说跑偏了！这皎皎和我四哥的关系呀，可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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