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伊洛雅长河

赫敏小脸冻的通红，穿着色彩鲜艳的红衣，鹿皮靴子，脖上围着一圈雪白皮毛，戴着绒绒的皮帽，肘上挂着一扇小铜罗，神情雀跃，露出的大眼睛一闪一闪道：“安心，跟我和哥哥一起猎雪兔吧！这样好的良辰美景，睡觉岂不浪费时光，我跟你说，猎雪兔可有意思了！”

外面月光清辉如泄，积雪晶莹，呵出的气立马成冰，穆唐哆嗦了一下道：“你们去吧，我这般瘦弱体格，去了也是拖后腿，反而让你们不尽兴。”

“哎呀安心，你看我家伙都置备齐了，为了偷偷跑出来，我还敲晕了门口的守卫。你什么都不用管，若是跑不动了，你只需在旁边看我和哥哥追就行，去吧去吧！安心去吧！”

她搓着手不停地恳求道。

呼延榆从毡后绕出来，俊逸中是恰到好处的狡黠，深邃的眸中尽是坦荡的笑意：“你还是走吧，敏敏磨人的性子，就算是父王也得缴械投降，你若今日不依了她，她非赖你这不走了不可。”

赫敏反身怒斥：“哥哥！我呼延赫敏才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倒是哥哥你，总是心口不一，就会装模作样，我要告诉所有人，哥哥你就是大灰狼！”

“好好好，我是大灰狼，我是草原上最坏的狼，你是草原上最美的郡主，伊洛雅河春花遍开都不及你风采半分。行了吧？”呼延榆笑眯眯道。

赫敏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却越过穆唐跑向毡帐内，捧出一件最厚实的披风塞到她手中，可怜兮兮道：“安心——”

穆唐被她盯的无法再拒绝，只得将披风系在身上，微笑道：“好，走吧。”

一路上赫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苍苍的雪月中，月光如华，她却似将所有的清辉尽揽在身上，雪地中翩翩跳跃，不喑世事，像误落凡尘的小仙女。

她的跳跃的身影像是深夜盛开的鲜红玫瑰，热烈而张扬。

道路僻静，人迹渺缈。

穆唐与呼延榆走在后面，微笑看着赫敏开心的欢呼，他牵着一匹白马，马蹄嗒嗒踩在地上，喷着响鼻，不时磨蹭着呼延榆的脸颊。

“安心，你前几日宴会上那般言语，可是真的？”说完脸红了红，又急忙解释：“我只觉得你一个女孩流落在外，太辛苦了些。”

穆唐笑了笑：“你说的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吧，其实我都忘了哈，你也不必在意的。”

“安心，漠北虽苦，比不上汉人那边生活的多姿多彩，可是我们却没有多少拘束，开心了，可以骑在马上肆意奔驰，与天上的鹰角逐，不开心了，亦可以让马儿带着你疾跑，驱散心中所有不快。你既然历尽艰辛成为我们西部王族的一员，不仅伊洛雅母神会保佑你，我也会庇佑你，我希望你能和敏敏一样快乐。”

少年真诚而坦然的目光让她越发不安，更让她无法与之直视，这个明珠美玉一般的草原儿郎，有着最通透的心灵，和最博大的爱。

衬托之下，穆唐竟觉得无地自容。

“哥哥，安心，你们说什么呢，叫了好几声都不搭理我。”

赫敏拎着铜罗从前边折跑回来，脸上洋溢着红晕和天真，灿烂若花，点亮了整个凄凉惨白的夜。

呼延榆宠溺一笑，故意逗她：“我在和安心说，你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深夜你非要出去玩，城门的守卫奉命不让，你就爬上高高的角楼，在上面乱撒泼，扯碎了旗子还不休，还扬言要从上面跳下去。吓得父王衣服都没穿，就赶紧抱着棉被跑出来接你了。”

见赫敏果然又羞又恼，气的直跺脚，拿着铜罗就砸向呼延榆，呼延榆身子一偏，轻松接下，也不忘调侃：“你看，说着说着暴躁脾气就上来了，将来还怎么嫁人，草原上的男人一听说呼延赫敏的大名，再强壮的汉子都是逃的无影无踪，马儿骑得飞快，哪里还敢娶你。”

赫敏追不上他，只得喘着粗气叉着腰远远大吼：“谁要嫁草原上的粗糙汉子，一胸脯的毛，还满嘴口臭，我才不嫁呢！我呼延赫敏要嫁的人，必须像伊洛雅母神一样美，是天下最干净，最温柔，最好看，最会哄我开心的男人！”

呼延榆大笑：“我的马儿又干净又温柔，你这般挑剔，莫不如嫁给它好了！”

赫敏气急，又风风火火追过去。边追边道:“听说圣天大陆最风华绝代的男人叫完颜西玦，最仙姿儒雅的男人叫苏扶卿，我必定会找到他们，倘若和谁看对眼了，那这个男人就是你妹夫了！我才不要嫁给你的马儿！”

赫敏口中从来不缺彪悍的宣言。

当穆唐听到完颜西玦的名字时，不由得为赫敏捏了把汗，那个男人的真容足以称得上风华绝代，无论相貌还是才情，可你却是不知，他就潜伏在你身边，正密谋吞了你父王打下的江山。

两兄妹闹着闹着就走到城墙边一处偏僻的地方，早已守候在此的奴仆赶忙上前行礼，呼延榆不耐地摆摆手，顺便将马僵递到他手中。

自己则娴熟地扒开一处积雪，拉开木盖上的拴子，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便呈现眼前。

这两兄妹可真够大胆的，为了捉兔子，居然把护城墙根给挖个窟窿，看这洞口痕迹，也是有些年月了。

“我先我先！”赫敏抢在前面，不一会儿洞里便传出她的催促：“哥哥，安心，你们快点儿进来。”

穆唐刚要下去，呼延榆伸手挡住，明朗的笑容让人温暖：“安心，还是我先吧，你体力不足，等会儿出去的时候爬不上去的，我先上去也好拉你一把。”

穆唐点头。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并非是城内风小，而是高高的城墙恰好起到了避风的作用，城墙外的风，要吹的猛烈的多。

借着白亮亮的月光，一条银色宽广的大河仿佛从天而降，在瞳孔里投下惊艳的倒影，积雪遍布，枯草冒尖，银灰色天地里，它更像是一条透明的水晶带，散落着遗世孤绝的美丽。

“这条河叫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因为太冷，不断搓着手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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