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他以后只能这样了
那一天，南离的天牢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深夜中，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隆，皇城周围的百姓都从睡梦中被吓醒，有些胆小的百姓，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
有人察觉到响声是从皇宫方向传出来的，一眼看过去，竟然发现宫里的某处浓烟滚滚，在蓝色的夜幕下像一条黑色的毒蛇，直冲天际。
那时候人们还不知道火药的存在，只是听说，南离的天牢在一瞬间被某种东西夷为平地……
沈从玉后怕地跟在穆唐身后，至今还回不过神，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成为废墟的天牢，耳朵里除了轰鸣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个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是如何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那么多炸药埋在天牢，如何将天牢的钥匙偷到手，不动声色扔给那些囚犯，让他们自行逃命，如何声东击西，将所有的追兵骗到最里面，然后一把炸平天牢……
穆唐道：“南离十几年来，天牢里关的早已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大部分不过是一些替人顶罪的可怜虫，留给他们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听天由命吧。”
她站在最高处的山坡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人群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整个南离皇城灯火通明，乱成了一锅粥，脸上一抹暗红色的血，不觉得狼狈，反而更衬托出女人的冷酷睿智，长风猎猎，黑衣随风扬起洒脱的弧度。
突然，她回头粲然一笑：“走！我们回去，今夜收获颇丰，值得庆祝一杯。”
沈从玉掸了掸衣上的灰，最后发现实在是太脏了，笑道：“你这个女人，心也忒黑了，炸了东煌的天牢，现在又炸了南离的，你跟天牢有仇吗？放炸药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好有个准备，搞得我现在还耳鸣。”
“谁让他们穷追不舍，我都说了，再不走的话，就等着粉身碎骨吧，可是你看他们，一个个为了赏金，眼都红了。”
沈从玉道：“对啊，明知道他们是为了赏金，你还故意一遍遍的提赏金，把他们引到绝路，自己爬出洞口，还不忘记封上盖子，再压个二百多斤的石头，你可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穆唐无所谓道：“反正那个妖妇不久就要下地狱了，到时候他们找她要赏金，岂不是正好？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嘛。”
“那遗旨的事情？”
说到此处，穆唐表情有些凝重：“庄太妃最后没有直接说遗旨在哪，很明显是在畏惧什么。她只说了个典籍库，难道遗旨在典籍库？或者，和典籍库的人有关系？”
沈从玉道：“很有可能，我们最好先排查一下典籍库。”
可是典籍库数万的书，光柜子就有几十排，要想一本本的翻找，简直是个浩大的工程。
突然，穆唐灵光一闪，道：“我可能知道庄太妃的意思了！”
她这个突然灵光乍现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好像有星星在里面一闪一闪，实在是可爱极了。
当然，如果忽略掉就是这个看起来美丽可爱的女孩，刚刚活埋了百十个大内侍卫的事实。
两人到了太子东宫，这里也是乱做一团，几个太医拎着药箱形色匆匆，穆唐觉得事情不妙，立刻拦住一个，冷声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太医躬身道：“回长公主，有人中毒……”
话没说完，穆唐已经冲进了屋里，沈从玉上接着问道：“谁？谁中毒了？”
“据说是东煌的使臣，还挺年轻的，他……”
太医又没说完话，面前的人几乎眨眼没了。
“弟弟！”穆唐进屋喊了一声，鱼南欢端着药碗从房间内走出来，道：“姐，你回来了啊。”
见到鱼南欢完好无损站在自己面前，穆唐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吓死姐姐了，你没事就好，那是谁中毒了？”
鱼南欢道：“那个东煌的五皇子啊，太医说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才会血气逆行，你不知道啊，给我吓死了，耳朵眼儿里都流血。”
穆唐紧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激动道：“那现在呢，他怎么样了？”边说边往内室走。
“毒性已经解了，吃了药后就睡下了，太医说还得观察几天，这几天按时吃药，多休息就行。”
沈从玉坐在床边，摸了摸及参的额头，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下来，要是及参在他这里出事，那他真的就是死，也难辞其咎了。
“他不过是吃个糕点，就变成这样了。”鱼南欢不解地摸摸头，似乎还是很不可思议。
“那日在大殿上中毒后，及参躺了几个月才醒，现在连端个碗都费劲，别提动武了。不仅是这样，他以后都不能练武，稍微有点基础的几岁孩子都能轻易把他打倒，至于食物，他只能吃特定的几样菜，搭配秘制中药，一生都是如此。”沈从玉低声道。
“他一生……都要这样过吗？”穆唐艰难道。
沈从玉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只是慎之和我一直在骗他。他到现在还以为他能好起来，变得和以前一样，牵着最凶猛的獒犬，在丛林里捉兔子。而且，他也一直希望自己赶紧好起来，给你捉兔子。”只是这笑容，分外苦涩。
原来那一次死里逃生，竟然留下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及参的下半生……
“还有别的法子吗？我是说，需要什么药，或者请哪个名医，或者别的方法。哪怕只是改善一点也行啊，他这样子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穆唐急道。
一生只能吃几样东西，只能做简单的动作，那是及参啊，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沈从玉立刻摇头否认：“慎之将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所有人都认为及参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现在的样子，就是穷尽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穆唐心底好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填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她希望中毒的人是自己，希望承受这一切的，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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