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撞破

“阿娘，阿芙好想你！”

东侧雅间，沈芙进门便扑进了柳婵怀中。

柳婵一身正红锦裙，发髻间珠钗被撞得叮当作响。

她朱唇勾了勾，在沈芙肩头轻拍了两下：

“你这孩子，七殿下还在，不可失了规矩。”

裴迟立在一侧，宠溺笑笑：

“阿芙思母心切，无妨。”

沈芙从柳婵怀中起身，巴掌大的脸上升起一团红晕，满目娇羞。

“殿下最是疼我，只是……”

似想到什么，她敛去唇角笑意，脸上染上几丝愁绪。

“姐姐似乎也心属殿下，她原本就不喜欢我，如今知道殿下要娶我，更是……”

沈芙睫毛轻颤，欲言又止。

柳婵眸中漾开几抹怜惜，将沈芙搂进怀中轻柔安抚。

片刻后，转头看向裴迟：

“大小姐喜欢七殿下？”

经柳婵提醒，裴迟想到今早的事情，温润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烦躁。

沈云棠故意挑那种男子进院子，原来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她真是不知分寸，作践自己。

见他不应，以为是柳婵的话引起他的不悦，沈芙连忙开口：

“阿娘，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早已与姐姐说得清清楚楚，只是姐姐始终放不下。”

“姐姐心中不痛快，打了赵嬷嬷，住进了清风苑，还要了十里长街的铺子。”

“昨日更是不顾春芍重伤，要重罚她。”

沈芙一样样数着，眸底蓄起一层水雾。

她垂眸：“不知下一步，姐姐是不是就要将我逐出府去了……”

哽咽轻柔的声音落在裴迟心口，刺的一疼。

他敛回思绪，拧眉低呵：“她敢！”

瞧见裴迟眉间的薄怒，柳婵落在沈芙腰间的手轻捏了一下。

沈芙立即期期艾艾道：

“姐姐是侯府嫡小姐，而我只是侯府养女，在府中又没有阿娘相护，凡事自然全凭姐姐心情……”

她惨白着小脸，一副谨小慎微，胆怯畏惧模样。

让裴迟想起之前在宫中被人凌辱欺压的日子。

他心疼沈芙，就是因为觉得她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孤身一人，无人相护。

再多委屈和眼泪都只能和着不甘咽下去。

这么想着，他脸色彻底沉下来：

“她既如此蛮不讲理，那便早些让你母亲入府护你。”

沈芙泪眼婆娑地窝在柳婵怀中，又细微哽咽几声，低垂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喜色。

正要开口道谢，忽听“嘭”一声。

雅间的门被从外侧大力推开。

“你这伙计，我一盏茶都喝完了，为何衣服还没送来？”

雅间中三人齐齐抬头，视线落在立在门口的沈云棠和丹桂身上。

两人一脸气恼的神色，在看到他们时，变成了诧异。

“殿下与妹妹怎会在库房？”

沈云棠杏眸扫过三人，最终停在柳婵身上。

“还有那位是……”

沈芙愣怔片刻，恍然回神。

她脸上闪过一抹慌乱，飞速从柳婵怀中弹开。

沈云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刚才她与柳婵那亲昵姿态，岂不是全被她瞧了去。

指甲掐入掌心，她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几瞬呼吸后，轻柔柔开口：“姐姐是来寻殿下的吗？”

一句话，便惹了裴迟误会：

“沈大姑娘跟踪我们？”

沈云棠拧眉：“殿下何出此言？”

裴迟眉目冷凝，带着审视：“若非跟踪，沈大姑娘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铺子，又进到了这间雅间？”

“别同我说是巧合。”

被质问，沈云棠神情淡淡。

她回身从丹桂手中拿过账册，搁在雅间的梨木桌上，指尖轻敲了两下：

“这间成衣铺子父亲昨日过到了我的名下，我今日得空，所以过来瞧瞧。”

“刚刚闯进来，是误把这间屋子当作了库房，以为伙计在里头。”

“殿下若不信，可问那伙计，我与丹桂是否是半个时辰前便来过了铺子。”

她一字一句说着，目光在雅间内流转，最后又落回到柳婵身上。

“只是不知殿下和妹妹来这又是做什么？”

见沈云棠灼灼目光始终盯着柳婵不放，沈芙心口一紧。

她这几日在沈云棠身上连连受挫，心中气郁难消。

特意哄了裴迟同她来见柳婵一面，想将柳婵入府一事提前。

柳婵一旦入府，整个侯府都将在她们母女掌控之中。

沈云棠在侯府将再无立足之地。

眼见事情已成，没想到竟被沈云棠撞见。

她稳了稳心神，朝柳婵身前挡了挡：

“姐姐，我两日后要去摄政王府赴宴，是阿爹要我前来铺子选几件新衣裳新首饰，说不能丢了侯府颜面。”

“殿下是前来陪我挑选衣服首饰的。”

她略过柳婵，想要糊弄过去。

沈云棠殷红唇瓣弯了弯：“原来如此。”

视线却未从柳婵身上移开半分。

柳婵自知躲不过去，理了理衣裙，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沈芙，温笑着开口：

“沈大小姐，我乃七殿下远亲，澧县主薄之女柳婵。”

“七殿下说不懂女子喜好，今日特地喊我前来，帮着沈二小姐一起挑挑赴宴的衣裳首饰。”

她语气平和，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沈云棠凝眉，指尖再次在账册上敲了两下：“殿下远亲，澧县主簿之女，柳氏——”

“莫不是我父亲不日后要迎娶的那位新夫人？”

柳婵不躲不闪，直接承认：“正是。”

沈芙立在一侧，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柳婵就这样毫不遮掩地明了身份。

沈云棠接下来怕是要大闹一场。

她进屋时见过她们二人抱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怀疑她们的关系。

沈芙正出神，就听沈云棠开口：“原来是柳娘子。”

“怪不得与妹妹如此相熟。”

沈云棠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芙盯着沈云棠弯起的唇角看了半晌。

觉得哪里不对，却又看不出分毫破绽。

视线转回柳婵那张貌美勾人的脸上。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应该相信阿娘的本事。

毕竟阿娘作为娼妓所生外室女，都能让沈伯安这么多年将她宠在心尖上。

对付一个沈云棠，简直轻而易举。

雅间内陷入片刻安静。

柳婵端起茶壶，不急不缓给沈云棠添茶。

沈云棠静静看着，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看着柳婵对沈云棠低眉敛目的模样，沈芙心中滚起一团火，不悦朝丹桂开口：

“还不给主子添茶，懂不懂规矩！”

丹桂正要开口，被沈云棠一个眼神制止。

沈云棠端起面前茶盏不缓不慢喝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凉笑：

“妹妹这是嫌我不懂规矩？”

“沈大小姐误会了。”

柳婵先一步笑着开口。

“二小姐先前与我见过几面，很是合缘，约莫心中不自觉将我当作了府中的亲人，才会如此。”

“我如今还未入府，自然受不得府中人伺候。”

她将姿态摆得极低，叫人挑不出错处。

那双妩媚低垂的眸子里，翻滚着压不住的狠戾。

有裴迟出面，她成为侯府主母已要不了几日。

如今她向沈云棠低的头，服得软，入府后定会加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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