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后来，她成了她
曲妈妈想要伸手去碰，但又不敢，她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
秦舒自嘲道，“人啊，总是很自负，我总以为自己还年轻，有很多时间跟你怄气，可人终归是抵抗不过生老病死。”
“我患癌了。”
“虽然当时咱俩闹得很难堪，可我想，如果生命随时都会终止，我总要来跟你好好道个别。”
曲妈妈泣不成声，捂着嘴唇呜咽。
秦舒翘起二郎腿，神色不在乎道，“医生说了，我还有点时间安排后事。”
“这家餐厅，是你当初托朋友演戏，背着我入股，你是餐厅唯一的股东，店要关了，你也有知情权。”
“反正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到时候这家店转卖出去，能剩多少钱，都给你了，也不知道你这个恋爱脑要离婚了，有没有吃亏，要是身上没什么钱了，多少也能周转一下。”
曲妈妈泪如雨下，疯狂摇头，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
秦舒有些烦躁地想挠头，但是半途又收了回去。
差点忘了，前两天为了化疗，一头毛已经全剃光了。
“别老是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想听，我告诉你，之前那件事，我到现在还是没原谅你。”
当初，她们是大学舍友，是最好的朋友。
秦舒很喜欢做美食，经常在宿舍给曲妈妈开小灶。
两人还约定好，毕业后要一起开饭馆，一起当不婚主义，当彼此一辈子的人生搭子。
可没想到，大三的时候，曲妈妈对曲爸爸一见钟情。
从那个热情明媚，开朗自信的女生变成了患得患失，自卑痛苦的恋爱脑。
每天旷课，一门心思全扑在曲爸爸身上，对方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开心一整个月。
秦舒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疏远。
但即便如此，秦舒还是在尽自己所能，维持这段友情。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毕业后的第一年，曲妈妈的父母因为意外身亡。
当时秦舒接到电话后，立马从兼职翘班，用身上所有的零钱去打车，想要尽快过去陪曲妈妈度过人生的至暗时期。
可在她快到目的地时，收到了曲妈妈的短信。
她说，曲爸爸失恋了，她要去陪曲爸爸借酒消愁，让秦舒不用再过来了。
当时的秦舒是什么心情，她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
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心寒与悲凉。
明明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却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变得什么都不是。
就连这种父母去世的大事，在恋爱脑的心里，也比不过男人勾一勾手指来得重要。
自那之后，秦舒就彻底和曲妈妈断绝来往，拉黑了她所有联系方式。
只是，秦舒最终还是践行自己的诺言，她选择开一家餐馆。
也不知道曲妈妈从哪得来的消息，故意拜托一个朋友来给她入股，直到半年后，秦舒才知道那个真正入股的人是曲妈妈。
秦舒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曲妈妈的心里还是在乎她这个朋友的。
可是当年那件事，在她心里早就成了无法剔除的钉子，每当想起，她都会疼痛难忍。
为什么友情一定要比爱情低一等？
为什么最好的朋友会在她和男人之间，坚定地选择放弃她？
秦舒想了很多年，依旧无法走出来。
秦舒强忍着心酸，想要跟曲妈妈翻旧账，但是看到她落泪的模样，她还是心软了。
“算了，都这么久了，可能你早就忘了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我得了癌症，想跟你计较也没多少时间了。”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做饭给你吃，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趁我还能掂得动勺，今天让你吃开心。”
在场的人，哪怕是理性如安迪，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其实，在外人的眼里都能看出来，她们对彼此的在乎和不舍。
可世事难料，天灾和疾病，每个人遇到都无法逃脱。
曲妈妈泣不成声，她只能一遍遍地道歉，她心里一遍遍想杀死当年的自己。
秦舒不喜欢她一直道歉，她不想让场面这么伤感，她也不习惯这种苦情戏。
人之将死，最不喜欢别人把她当病人了。
“林安雅，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哭？上大学的时候，你明明是最张扬最大胆的那个，别人不敢穿的裙子不敢做的发型，你全都做遍了。”
“你是学校里公认的女神，我呢，当时却是个假小子，嫌长头发太麻烦了，而且剪头发也挺费钱，还不如自己在宿舍一剪子完事方便。”
“当时大家都不能理解，咱俩为什么能玩得那么好，还有人说你就是故意选我当绿叶，衬托你自己。”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在没有那个姓曲的之前，咱俩是好到能睡一张床的关系，就连内衣都借对方的穿。”
“我真的很怀念那个时期的我们，所以后来哪怕我们没见面，我也总是留着你当初最喜欢的波浪卷发，只是前段时间要化疗，所以才剃掉了。”
秦舒突然一脸正色，重新戴上假发。
“安雅，我祝愿你能重新找回以前的自己，找回在不好的婚姻中丢掉的自己，不用再困于某个单一的角色，如妻子母亲等，我希望你只做自己。”
“好了，如果想加菜，就找服务员，我先回后厨了，今天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秦舒说完后，便要转身离开。
但是曲妈妈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死死不愿意松开。
“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舒舒，我陪你一起治病，我相信一定还有希望。”
其它人也在此刻开口劝说。
“千万别放弃啊，秦阿姨。”
“你做饭真的很好吃，如果世界上失去你这么优秀的厨师，所有的美食爱好者都会遗憾难过的。”
“好朋友破镜重圆，不是更应该珍惜接下来的时光吗？无论是否生病，人生本来就是过一天，少一天。”
“秦阿姨，你是什么方向的癌症？我认识专家，或许能有治愈的希望。”
曲筱绡早就泪眼汪汪了，她看着秦舒，突然嚎了一嗓子。
“干妈，别走。”
秦舒听到这声干妈，整个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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