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凌小四

崔潇笙眉头微皱，说道“你不必一直跟着她，也不需要保护她，知道她住哪儿，在其周围购置一套房产即可！趁机跟他们打好关系，多说我的好话就行了。”

吴庸就是崔潇笙安排的一粒棋子，借着老乡的身份帮他美化形象，这样一来江语日后认祖归宗了，才好帮他一把。

吴庸腿脚又不利索，要不是潜影一路遮掩，吴庸早就被发现了，崔潇笙又不是傻的，怎会安排他去跟踪江语。

崔潇笙并不打算派人跟踪江语，京中势力鱼龙混杂，只要到了京城，江语的踪迹崔潇笙想不知道都难。

江语初到京城，不过一只小虾米，翻不起什么风浪，也没人会注意到她，崔潇笙不担心江语的安全。

不插手才是最好的保护，崔潇笙一旦插手了，太子党的人说不定会不记手段将人毁掉。

崔潇笙自认为给吴庸找了一个轻松的活儿，毕竟只需要跟人聊聊天正常交往就行，没什么难度。

但吴庸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苦笑一声。

若他与江语没有交集，这项任务对他来说是在简单不过，关键就是江语知道他，并且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这先入为主的观点已经产生了，再想改正过来就困难了，他贸然去亲近他们只怕会让人觉得心怀不轨，届时他再提崔潇笙只会弄巧成拙。

吴庸在崔潇笙威胁的目光下说不出辩解的话，只得苦笑着点头，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崔潇笙知吴庸心里不乐意没有拆穿他，能为他所用是吴庸的荣幸，若吴庸不尽心为他做事，那吴庸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了。

他可不留没用的人……

隔壁雅间里传来嘈杂声，丝竹、舞乐、恭维声夹杂在一起。

若江语在场定能认出坐在首位的是早上遇到过的那位灰衣少年，此时的他身穿月牙白云纹锦衣，头簪同色羊脂玉簪，脸上白净许多。

他正跟人推搡着酒杯“徐兄，我实在是喝不下了，您喝，您喝！”

他瘦削的脸颊早已染上了几分绯色，但眼神却清明，笑着跟对面的碧衣男子说话。

碧衣男子笑着打趣道“诶，凌小四，去了一趟边疆还学会躲酒了！不成，你若还认我徐云锦这个哥哥，这杯酒你就必须喝！”

说完，徐云锦拿起杯子跟灰衣男子碰杯，灰衣男子一脸无奈。

众人笑着解围道“云锦兄，凌霄年纪还小不比你有自制力，喝完这杯就不喝了，这才立了功，明日还要随凌达将军进宫面生，可不能喝多了！”

凌霄顺势点头，这群发小知道他回了京心里开心，他刚走出兵部就碰见了他们，不等他回家整理仪容便将他带来了三鲜楼，多亏雅间内有帕子，他们有带一套换洗衣物让他换上，他早雅间里仓促地洗了把脸便跟他们喝酒。

刚开始还好，大家吃着菜听他将在沙场上的所见所闻，气氛很是融洽，不知哪个傻帽提起要敬他一杯，祝贺他立下汗马功劳，一个接一个，他渐渐的吃不消了。

这下有了方才的闹剧。

徐云锦这才作罢，  摆摆手，说道“你小子就该多练练酒量，日后做了将军多少人得向你敬酒，到时候可别喝醉了出洋相啊！哈哈哈哈”

徐云锦说罢，众人跟着一起笑起来。

凌霄跟着附和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本是离家出走才跟着叔父去边疆厮杀，临走前也跟他们一样身着华服，生活奢靡，不服父母管教，心比天高。

活脱脱的纨绔公子，所以跟他们十分投缘。

这次上了战场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多少前一日还跟他有说有笑一起喝粥就饼的战士死在他身边，他这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一路过去，常常见到路边衣衫篓缕的难民饿晕在路边，甚至为了一个馊掉的馒头大打出手。

更有无数座村庄消失在硝烟之中，留下无助的妇孺孩子抱着家人的尸体痛苦。

他听着外面热闹非凡的叫卖声，看着眼前一桌子好酒好肉，打了胜仗的好心情消失不见，只能勉强扯起一抹笑容。

这一桌子菜不下五十两，这些钱都一个在战争中被损坏的庄子重振了，有此闲钱，为何不拿去重振村庄，给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一丝生的希望。

凌霄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开了酒楼，没有骑马，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着，任由晚风拂面，吹起衣角。

是的，他在与倭人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知道叔父定会如实上报，皇上也会对他赞赏有加，封官赏宅不在话下，爹娘也会为他感到骄傲。

可他一想到自己的功劳是用战友们的命换来的，心里就像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沉重，连嘴角都扬不起来。

当初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旗时，心气儿高，认为叔父定不会让他受伤，平时操练也不上心，得过且过。

直到上了战场才知道，这都是真刀真枪的打仗，敌人不会因为他身份贵重而不杀他，一棍子打在身上痛的他说不出话，眼看敌人的长枪就要刺穿他的胸膛，是总旗舍命护着他。

总旗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觉得他年纪小，不应丧命于此，见他有难，主动替他挡了一枪，那一枪刺穿了总旗的胸膛，刀尖停在他眼珠子一寸的地方。

他直接被吓懵了，锋利的刀剑上流着温热的血，那是总旗的血，总旗背对着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喊他快走，敌人抽回长枪，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总旗身后的窟窿，眼睛里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总旗的头一点点垂下去，然后倒在沙场上再也起不来，大片大片的鲜血涌出来，刺痛了他的眼。

他发了恨似的冲到敌人面前将人刺穿，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战争结束，他疲惫地跪在地上，颤抖的手连长枪都握不住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哭，直到他身上有了些力气，回头过寻找总旗的尸体时，看着血流成河的沙场，无数具尸体躺在他身后。

他找了一具有一具，始终没有找到总旗的尸体，他这才崩溃地哭出声来。

都是他的错，平日里偷奸耍滑不训练，连累总旗战死沙场，最后尸体都找不到。

那场战役之后他接替了总旗的职务，派人查总旗的家人，结果总旗的家人都在战争中失踪了。

不知是不是上天在惩罚他顽劣不懂事，让他寻不到总旗的尸体，也寻不到总旗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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