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进贡院

前几年有位宫女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后忌日那天穿了浅红色的衣裳，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结果皇帝盛怒，下令打入冷宫赐其自尽。

皇帝没有施舍给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一个眼神，眼中只有江婉意的排位，他抱着菊花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正殿走去。

皇帝走到正殿门口，冯公公便不在上前了，带皇帝走进去之后，轻轻地为其带上门，然后恭敬地退到台阶之下一丈远的地方。

他自幼跟在皇帝身边，岂能不知皇帝在里面会做些什么，更明白这时候万不可有人打扰。

他已经够苦了，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尚不知生死的念钰公主了。若有朝一日传来公主死讯，冯公公毫不怀疑皇上会随皇后大皇子殿下一起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让他留念的了。

他心中的苦，又有几人能知，若非皇后，皇上早在二十几年前便死了。

冯公公站在台阶下，跪在外面的那些下人也连忙爬起来侯在冯公公身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皇帝瞧着皇后牌位前满满的香灰和正在燃的香，笑了一声，“婉意，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潇鸣怎么样了？我瞧着炉子里的香灰如此多，你在那边应当衣食无忧了吧？”

皇帝走上前，拿起一旁的香烟，用烛火点燃，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它插进香炉里。

拿起“孝德皇后江婉意”牌位，拿出怀中的帕子，细细擦拭着，尽管牌位上没有一丝灰尘，他仍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像是对着她本人一般。

喃喃道“婉意啊，你可是在罚我？怨我不与你共赴黄泉？这么多年了，竟没有念钰的半分消息。怪我没用，等我找到念钰了，定让她好好给你上几柱香，让你们母女也见上一见。你说这么多年了，念钰也及笄了，她长得更像你还是更想像我呢。都说女儿肖父，她定长得同我一般好看。罢了，还像像你更好，这世上谁能比得过你好看，长的像我就不好看了。

你若知道她在何处便托梦告诉我吧，好让我们父女两早日团聚。”

皇帝说着说着开始抱着排位低头痛苦，将一块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排位当做是她的化身，死死地抱着，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思恋之情。

手上的青筋暴起，像是收了极大的打击，十几年了，他还未从失去挚爱的痛苦中脱离出来，平日里装得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一到特殊时间就原形毕露，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皇帝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面的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似乎早习惯了这么长时间的站立。

一个时辰后，皇帝颤抖着将排位放回原处，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之后起身拉开房门朝外走去。

门外的太监宫女一看皇帝出来了，忙跪在地上听训，这是必经之事，他们早已熟记于心了。

皇帝瞥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人，沙哑着嗓子说道“照顾好皇后，若有半分懈怠，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太监宫女们趴在地上恭敬地答道“奴婢（奴才）遵命。”

皇帝说完便回御书房继续处理公务去了，近几日科举考试，下面的人忙，他也没闲着，要处理的奏章堆成了小山。

顾清和韩允礼进入贡院之后按照千字文顺序对他们进行编号，二十人为一组，由专门的办事员将他们带到马厩般的号舍去。

接下来三天他们都要在这个号舍里度过，每间号舍的大小只能供人平躺，另备有木质桌椅。

顾清和韩允礼中间夹了不知有多少人，连号舍都不在同一方向。

所有考生入场之后，负责他们号舍的办事员会来收他们的证明，没有证明或证明不清的人都将被带到专门的号舍，他能继续参加科举考试，但成绩得等他们落实之后才能告知，并且在证实其身份期间，不得离开号舍。

若被发现是倩代，成绩不予公布，并且即刻关押三月，发放道西北充军。

顾清百无聊赖地呆在拥挤的号舍，期盼时间早点过去，第一日下午考书法，第二日上午考文采，第三日上午考政论。

三门考完，当日下午申时开贡院，考生离场。

韩允礼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翻翻，最后发现，这床就一场棉絮，再无旁的。

等他实在无聊了，便将棉絮叠起来当做枕头，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等到了午时四刻，办事员提着饭桶来给他们送饭了。

都说贡院的生活条件苦，平生第一次进贡院的顾清和韩允礼没想到贡院条件这样差。

一碗清粥，一个馒头，一小碟咸菜便是他们的伙食，韩允礼看见眼前寡淡无味的稀饭清粥欲哭无泪，他安慰自己，说不定下一顿的伙食会好些。

等他从贡院出来，他都没吃上点旁的，每日每顿都是这些，吃得他后面一个月都不想吃稀饭馒头了。

顾清接过饭菜没有抱怨，这算好的了，之前苦的时候，日日能有清粥咸菜就不错了，填饱肚子都是好事。

如今生活条件改善了，他也吃了不少大鱼大肉。

他不是不能吃，只是没必要，吃几天清粥咸菜就当调养调养胃了。

顾清无论是处于陋室还是豪宅，他自身的思想从未发生变化，从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心境同在顾家村时一模一样，一心考取功名，为百姓谋生。

西北角的号舍内，崔知栩取出包裹里的肉干，就着馒头咸菜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崔知栩便是早晨同崔瑾华一起的男子没事汝阳王府的嫡长子，他本不用参加科考，以他家的地位，只需等老王爷百年之后继承爵位即可，又或让老王爷上书一封，想皇帝举荐他入朝为官。

但他自小苦读，从未懈怠过，只想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考取功名，给家人庇佑。

崔知栩长相肖母，不似汝阳王一副狡诈谄媚。他整个人看起来沉稳可靠，毫无世家公子架子，于陋室中淡然自若。

他此行于那些寒门子弟无甚区别，饮食上未要求办事员为他开小灶，仅带了几块肉干。

贡院只要求不能夹带任何有字体的物品，这些肉感是汝阳王妃专门去三鲜楼买的，用一张油纸和一张白手帕包着，并未违反规定，这算是与其他人唯一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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