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

夜色渐深，宾客散尽。

林府后院的暖阁内，烛火通明。

林正言与沈清秋端坐在主位，沈盛德坐在右侧首位，林景明挨着舅舅坐着。林小满和林知鸳则并肩站在厅中央。

暖阁内檀香袅袅，窗外竹影婆娑。林知鸳突然上前一步，直直跪在了青石地面上。

"知鸳！"沈清秋惊呼一声，连忙起身要去扶她。

林知鸳却执拗地不肯起身，她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深深叩首："父亲、母亲，今日在小满的及笄礼上，多谢您们如此维护女儿，给了女儿这个身份。"

她抬起头时，眼中已噙满泪水："第一个头，谢父母养育之恩。即便知晓了真相，也仍然对我视如己出，从未因血缘之别而薄待半分。"她说着又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沈清秋早已泪流满面，林正言也红了眼眶。

"第二个头，"林知鸳转向林小满，"谢妹妹宽宏大量。我占了妹妹十六年的位置，妹妹却仍愿认我为姐。"她声音哽咽，"从今往后，我定当以性命护妹妹周全。"

林小满笑了笑，“因为你值得。”

林知鸳却执意磕完第三个头："这第三个头，是向全家人赔罪。若非当年阴差阳错，也不会......"

"傻孩子！"沈清秋再也忍不住，冲下座位一把将林知鸳搂入怀中，"你就是娘的女儿，永远都是！"

林正言也走过来，将两个女儿一起扶起："今日小满说得对，你们本就是双生姐妹。从今往后，林家只有两位千金，再无什么真假之说。"

沈盛德拍案笑道："说得好！我这两个外甥女，一个温婉贤淑，一个聪慧果敢，都是好样的！"

林景明也凑过来，"嘿嘿，大姐二姐。"

林小满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二姐。”

林景明挽住她的的手晃了晃，“就是的就是的嘛。”

看的身旁几人又是一阵欢笑。

众人重新落座后，林知鸳轻声问道："舅舅，今日您怎么会与靖安王爷同行？"

沈清秋和林正言闻言，也齐齐看向沈盛德。

"哎哟，你们可别这么看着我，"沈盛德连忙摆手，"我可没有巴结王爷的意思。是王爷主动找上我，说天气闷热，想让我陪他在园中走走。"

沈清秋眉头微蹙，与林正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兄长与王爷素不相识，他若是觉得烦闷，大可找相熟之人作陪，为何偏偏......"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难道王爷是......"

林正言神色一凛，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沈盛德正色道："妹妹猜得不错。王爷虽未明说，但言外之意正是如此。"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之后轻声说道，"王爷特意提到江南漕运之事，还问起我们沈家商队的路线和运力。"

林正言长叹一声，手指轻叩桌面："果然如此。朝廷表面太平，实则暗流涌动。"他压低声音，"北境匈奴近来频频调动兵马，大有南下之意。若战事一起，粮草军需便是头等大事。"

沈清秋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王爷是看中了沈家的......"

"商路。"沈盛德点头，"沈家经营南北商路数十年，对各处关卡、水道了如指掌。若真要运送军需，没有比沈家更合适的人选了。"

沈清秋若有所思："难怪王爷今日会亲临我的及笄礼。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王爷既然找上兄长，想必朝中局势比我们想象的更为严峻？"

林正言神色凝重地环视众人："近日局势动荡，大家都要小心行事。"

"爹、娘、舅舅，"林景明突然笑嘻嘻地端起酒杯，"今天可是二姐的大好日子，说这些做什么？来，喝酒！"

"啪"的一声，沈清秋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臭小子！谁准你喝酒的？"

林景明疼得龇牙咧嘴，连忙求饶："娘亲饶命！同窗们都说，喝点小酒作诗写文章，文思才会更加通畅......"

"还敢狡辩！"沈清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那些纨绔子弟说的话你也信？你才多大就学人家喝酒？"她手上用力，疼得林景明直跳脚，"我看你是皮痒了！"

"哎哟娘亲轻点！"林景明夸张地大叫，"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林知鸳在一旁捂嘴偷笑："娘亲，景明也是高兴，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就是就是，"林景明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我这不是看二姐及笄太高兴了嘛！"

沈清秋这才松手，却仍板着脸："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景明揉着通红的耳朵，委屈巴巴地嘟囔："娘亲好凶......"

"你说什么？"沈清秋作势又要去揪他。

林景明连忙躲到沈盛德身后："舅舅救命！"

沈盛德笑着护住他："妹妹，景明这孩子活泼可爱，你就别太严厉了。"

暖阁内顿时充满欢声笑语，方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林正言看着妻儿其乐融融的样子，眼中也浮现出笑意。

靖安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裴昭正专注地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笔锋流转间，一个少女的轮廓渐渐清晰。

"咚咚"——轻叩门扉的声音响起。

"进来。"裴昭头也不抬地说道。

东风推门而入，恭敬地行礼："王爷，查到了林小姐的资料。"

裴昭这才放下狼毫，单手提起画卷仔细端详。

画中少女眉目如画，正是林小满的模样。

他唇角微扬："如何？"

"回王爷，"东风低声道，"派去林小姐生活过的村子调查的人回来了。方圆十里内并无道观，也未曾听闻有什么得道高人。"

裴昭只是"嗯"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画上："东风，你看这画画得如何？"

东风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王爷妙笔丹青，将林小姐的神韵描绘得惟妙惟肖。"他指着画中细节，"这眉眼神情，这衣袂飘然之态，简直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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