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饭之恩

相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在裴家门口停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小满率先掀开车帘，恰好夕阳洒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引得院内众人纷纷侧目。

"那是...相府的马车？"一位学子惊讶地低呼。

当裴昭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车辕上时，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那些原本谈笑风生的学子们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茶杯悬在半空，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靖安王？！"有人失声叫道。

裴斯和本正与几位同窗交谈，听到骚动转头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裴兄，那不是..."身旁的同窗用手肘碰了碰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裴斯和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挂起得体的微笑，快步迎上前去。

"在下裴斯和，见过王爷、林小姐、林公子。"他躬身行礼，声音清朗温润，就像是在接待寻常宾客。

身后的学子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下行礼。

那些帮忙的街坊邻居虽不明就里，但见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公子哥都跪下了，也慌忙跟着伏地，额头几乎贴到青石板上。

裴昭目光扫过众人，在裴斯和身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微扬："诸位请起。今日是裴公子的生辰，本王与大家一样，只是来贺寿的友人，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着站起身，却仍不敢直视这位年轻的王爷。

裴斯和保持着恭谨的姿态，眼角余光却将院中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看到叔婶躲在厨房门口，脸上交织着震惊与贪婪，看到邻居们眼中的谄媚更甚看到同窗们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裴斯和再次行礼，声音平稳，"只是家中简陋，恐有怠慢..."

"无妨。"裴昭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在简陋的院落中扫过，"听闻裴公子才学过人，本王早就想结识，今日恰逢良机。"

林景明站在林小满身旁，好奇地打量着裴斯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裴斯和和自己印象中的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难道是他面对王爷的时候能够不卑不亢吗？

林小满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裴公子，这是家弟与我和王爷一同准备的贺礼，还望笑纳。"

裴斯和双手接过，"多谢林小姐厚赐。"

他微微颔首，随即侧身让路，"请诸位入席。"

院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那些原本围在裴斯和身边的学子们此刻都拘谨地站在一旁，不敢贸然上前。

而街坊邻居们则挤在角落，窃窃私语，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几位贵人。

"裴家小子什么时候攀上这样的高枝了？"

"我就说他不是池中之物..."

"早知道他这么出息，当初就该多帮衬些..."

这些低语飘入裴斯和耳中，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底却一片冰冷。

他不动声色地引导裴昭等人入座，亲自斟茶，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裴昭接过茶盏，目光在裴斯和修长的手指上停留片刻："听闻裴公子在书院成绩斐然，今年秋闱可有把握？"

"王爷谬赞。"裴斯和垂眸，"学生不过尽力而为，不敢妄言把握。"

"过谦了。"裴昭轻啜一口茶，"本王看过你的文章，见解独到，非寻常学子可比。"

林小满适时插话："正是，家弟常提起裴公子勤奋好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景明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啊，裴兄的文章在书院常被夫子拿来当范文呢！"

"林公子过誉了。"裴斯和微微欠身，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书院同窗互相砥砺本是应当，斯和不过尽绵薄之力。"

他话音未落，裴叔已搓着双手凑上前来。

这中年男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腰弯得太低几乎成了虾米，抬头时脸上堆出的笑容让眼角挤出三道深纹。

"草民参见王爷！参见林小姐、林公子！"裴叔嗓音尖细得不像男子，"我家小和在书院多亏各位贵人照拂，我们这做长辈的真是感激不尽哪！"

他边说边用余光瞥着裴昭的反应，见王爷神色淡淡，又急忙补充："早知小和与王爷有私交，我们定当备些薄酒相迎。今日寒舍简陋，实在是..."

"裴老爷客气了。"林小满突然出声打断，唇角含笑，"我们冒昧前来已是打扰，怎敢再劳主家费心？"

裴叔被这声"老爷"叫得浑身舒坦，却没注意到林小满眼中闪过的讥诮。

"裴老爷不必拘礼。"林小满轻轻放下茶盏，

"我们不过是来讨杯寿酒喝，您与裴公子自去忙便是。若太过客气，反倒显得生分了。"

裴叔搓着手还想再说什么，裴斯和已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温声道：“是，王爷，林小姐在这好生歇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王爷林小姐多多见谅。”

说完之后又转向裴叔，"叔，灶上不是还炖着鸡汤？若烧干了怕是不好。"

"可这贵客..."

裴斯和手上使了暗劲，半推半扶地将裴叔带离席间，直到转过影壁，他才松开手，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靖安王，你这般凑上去，是嫌命太长了吗？"

裴叔先是一怔，继而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眼中闪着贪婪的光："我倒是小瞧了你，竟能攀上这样的高枝。"

他伸手想拍侄子的脸，却被裴斯和偏头避开，"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

院墙外传来邻家孩童的嬉闹声，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诡异的对比。

裴斯和盯着叔父那张油光发亮的脸，忽然低笑一声："若不是念在一饭之恩...您不会真以为你还能好好的活在这里吧？"

"你——"裴叔被那眼神刺得后退半步，想要发作，却见裴斯和已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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