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季淮深的回忆1
季淮深第一次遇见温朵，在游乐园兼职的夏天。
少年站在游乐园入口处，厚重的卡通熊玩偶服将他整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
八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子倾泻而下，透过玩偶头套的缝隙灼烧着他的皮肤。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黏腻地贴在背上，每走一步都像有无数蚂蚁在爬行。
“先生，要看看我们游乐园的新项目吗？”
季淮深机械地递出传单，声音闷在头套里显得模糊不清。
他的喉咙干得发疼，却不敢摘下头套喝一口水。
主管说过，如果被发现偷懒，今天的工钱就没了。
他名义上的母亲虽然让他上学，但从不给生活费。
为了能继续读书，季淮深几乎什么活都接。
但因为未成年，他只能做这些最廉价、最辛苦的兼职。
头套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汗水流进眼睛里，刺痛得睁不开。
季淮深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但他不能倒下。
今天的工钱是他下周的饭钱。
“再坚持一小时.......”他在心里默念，然而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飞舞。
“大哥哥？大哥哥！”
稚嫩的童声将他从混沌中唤醒。
季淮深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地上了。
玩偶熊头被摘下放在一旁，脸上传来阵阵凉意。
有人在用什么东西给他扇风。
他转头，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蹲在他身边，小手举着一个粉色的小风扇，对着他的脸呼呼地吹。
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却依然坚持举着那个小风扇对准他。
“你终于醒了！”
小女孩松了口气，奶声奶气地说：
“我妈妈说人晕倒要通风，还要喝水。”
说着，她从粉色的小背包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给你！”
季淮深勉强坐起身，想要说声谢谢，可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疼。
他接过那瓶水，拧开瓶盖时手指都在发抖。
清凉的水流进喉咙的瞬间，他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就在他喝水的时候，小女孩的手表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对着那边“嗯嗯”了两声，然后对着她说：
“我妈妈在找我了，我先走了，你喝完水要好好休息一下哦！”
女孩走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伸手挽留。
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水。
他都没有说声谢谢，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
那次相遇后，季淮深时常想起那个救了他的小女孩。
她明亮的眼睛，甜甜的笑容，还有那瓶救命的矿泉水.....
直到某天，他在商场电视上偶然看到一个新闻栏目。
主持人兴奋地宣布：
“恭喜天才芭蕾少女温朵荣获全国少儿舞蹈大赛金奖！”
照片上的女孩已经长高了些，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踮起脚尖的姿态优雅如天鹅。
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和甜甜的笑意丝毫未变。
季淮深站在那里，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都消失了。
他的心跳加速，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
“温朵......”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原来她叫温朵，是个小芭蕾舞员。
从那以后，季淮深开始有意无意地收集关于温朵的信息。
她在哪个舞团训练，获得过哪些奖项，在哪所学校读书.......
这些公开信息像拼图一样，在他心中逐渐拼凑出她的成长轨迹。
他知道这样很变态，但是人生中突然出现这么一束光，他有些不可自拔的去关注。
他只是监视，从未想要去打扰。
他只是在想，未来的某天，他有机会帮助她。
可这种希望很渺茫吧。
他看着自己破烂的人生，想道。
后来，那个女人在季家实在拿不到钱了，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对他非打即骂。
季淮深终于忍受不了，在一个雨夜逃了出来。
身无分文的少年站在陌生的街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该去哪里？
他茫然四顾，最终选择了温朵所在的城市。
至少在那里，还有一丝温暖，一丝光亮。
季淮深在芭蕾舞团找到一份搬运工的临时工作，虽然薪水微薄，但至少能离她近一点。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看看那个曾经帮助过他的小女孩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那天，他正和几个男同事一起搬运演出用的道具。
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浸湿了白色工装背心，勾勒出少年逐渐成熟的肌肉线条，惹得旁边几个女生频频看向他。
“喂，新来的。”
一个叫李强的同事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指了指旁边：
“聊聊？”
季淮深没有理会，继续整理手中的箱子。
他知道李强对前台的小丽有意思，而小丽却总是找自己帮忙。
他知道小丽的意思，但是她给了钱，他并不介意帮忙搬些东西。
其他的，他都拒绝了。
“装什么清高？”
李强冷笑，“不就是长得帅点吗？我告诉你，小丽是我先看上的。”
“我对她没兴趣。”季淮深冷淡地回答，将一箱东西搬到指定位置。
“放屁！那你为什么总帮她搬东西？”
季淮深叹了口气：“她给我钱，我就帮了。”
“哟，为了钱啊。”
另一个同事插嘴：
“怪不得呢，你为了钱连前台王姐都勾搭上了？人家可是有老公的。”
季淮深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找茬。
他不想惹事，尤其是在这里，温朵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一面。
“怎么？想打架？”
李强推了他一把，“来啊，小白脸！”
季淮深呼吸，握紧了拳头。
他准备速战速决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不许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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