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钟正国怒抽钟小艾
书房里。
钟小艾整个人被抽走了骨头,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耳边还回响着父亲那句冰冷刺骨的“谁也救不了他”。
书房里死的寂静,只有墙上那座老式摆钟发出单调而沉闷的“滴答”声,在为侯亮平的命运倒数计时。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哪怕只有希望,最卑微的可能。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张沉重的红木书桌,看向那个站在窗边,背影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男人。
那曾是她最坚实的依靠,此刻却成了她无法逾越的屏障。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干涩得砂纸在摩擦,带着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乞求。
“爸……”
钟正国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钟小艾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却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喉咙。
她放弃了所有尊严,所有理论,所有她曾经坚持的一切,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我不求你能够救他……”
这句话说出口,她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剜掉了一块。
承认侯亮平无救,比承认自己无能更让她痛苦。
“能不能……能不能给下面的人下一道命令,对侯亮平……优待一些。”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不敢奢求让他免于牢狱之灾,只求他能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少受一些罪。
钟正国的肩膀微微一僵,但依旧没有作声。
这死寂的沉默,在钟小艾看来,不是拒绝。
或许,是默认。
她心中那早已熄灭的灰烬里,似乎又冒出了一点微弱的火星。
她从沙发上挣扎着坐直了身体,向前挪了挪,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还有……我能不能……去看他。”
这个问题,带着一个妻子最基本、最可怜的期盼。
钟正国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转过身,书房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但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惊肉跳。
钟小艾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忘记了恐惧,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只是凭着执念,说出了那个最愚蠢、最致命的请求。
“能不能……监外执行?”
她看到父亲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保证!我用性命保证,我拿我们钟家所有人的名誉保证!他绝对不会乱来,他会……”
钟正国大怒!
抡圆了胳膊!
“啪——!”
一声清脆到骇人的耳光声,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响!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钟小艾只觉得巨大的力量猛地抽在她的左脸上,半边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她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着,从沙发上翻了下去,狼狈地摔在地毯上。
耳朵里是尖锐的鸣响,眼前金星乱冒。
紧接着,火辣辣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从脸颊一直蔓延到整个神经末梢。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指尖触到一片滚烫和麻木。
她懵了。
她甚至忘了哭泣,只是呆呆地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钟正国站在那里,胸膛剧烈地起伏,那只刚刚挥出去的手臂还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他的脸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呈现出狰狞的扭曲,双目赤红,里面燃烧的不再是怒火,而是混杂着恐惧、失望和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滚!”
一声雷霆怒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震得书架上的摆件都嗡嗡作响。
“滚出去!”
他指着书房的门,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钟小艾的身体剧烈地一颤,这句话比刚才那个耳光更让她痛苦,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她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
她看着父亲那张因为愤怒而完全陌生的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救自己的丈夫,只是想为一个被冤枉的人求一点点优待……
“我刚才说的话,都他妈进了狗耳朵里是不是!”
钟正国向前踏出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倒在地的女儿,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暴戾。
“平叛!大换血!你听不懂人话吗?!”
“神仙打架!他侯亮平算个什么东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他妈监外执行?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拿你的命吗?你的命值几个钱!你拿钟家保证,你配姓钟吗?”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血腥味。
他一把抓起书桌上的一个镇纸,又狠狠地摔在地上,沉重的紫檀木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子我这个位置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不是觉得我钟家的门楣是大风刮来的?”
他绕过书桌,一步步逼近钟小艾,那沉重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脏上。
“我告诉你,钟小艾!老子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是踏着多少人的尸骨爬上来的!是每天晚上连觉都不敢睡死换来的!”
他猛地蹲下身,一把揪住钟小艾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半个身子,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恐惧。
“你个蠢货!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今天晚上为你那个不知死活的丈夫说一句话,明天!就明天!纪委的车就会停在我家楼下!”
“你知不知道,沙瑞金现在杀红了眼!他就是要用人头来立威!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谁就是下一个祭旗的!”
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你一定要把你老子拖下水吗?!”
“啊?!”
“你想看着我被人从这个位置上拖下去,戴上手铐,像条狗一样被带走吗?!”
“你想看着你妈一夜白头,想看着我们钟家几十年的基业,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吗?!”
“你是不是非要我们全家都给他侯亮平陪葬,你才甘心啊?!”
钟小艾被他吼得肝胆俱裂,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看着眼前这张扭曲、狰狞、充满了恐惧的脸,忽然意识到,她错了。
她错得离谱。
她一直以为,父亲的愤怒,是因为侯亮平的鲁莽,是因为她不懂政治。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懂了父亲眼底最深处的东西。
那不是愤怒。
那是恐惧。
对失去权力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对被清算的、歇斯底里的恐惧!
原来,他不是不想救。
他是……
不敢救。
他怕了。
这个在她心中无所不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父亲,在真正的风暴面前,怕得像个普通人。
原来,在权力面前,所谓的亲情、道义、对错……
全都不值一提。
“从今天起,你就在家给我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侯亮平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再提。”
“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没有他这个丈夫。”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钟小艾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书房。
“砰。”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书房里,只剩下钟小艾一个人,趴在冰冷的地毯上。
不是钟正国要认钟小艾,而是她出去之后,狐假虎威。
钟正国真怕钟小艾借用钟家之名,做出蠢事!
左边的脸颊传来一阵阵抽痛,剧痛无比。
此时,汉东省,一场平叛正在进行。
反恐有目标。
平叛只有坐标!
沙瑞金亲自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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