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密林围杀
赵灵儿的效率很高，钱到账的速度比叶小七预想的还要快。
天色蒙蒙亮时，一份加密文件也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江城及周边三市，近三个月，符合“青壮年”、“独居”、“非正常死亡”、“精气亏空”等关键词的案例，共计一十二起。
警方定性多为“过劳猝死”或“突发性心脑血管疾病”。
这些案子散落在不同的辖区，时间跨度长，受害者之间毫无社会关联，若非刻意检索，根本不会有人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叶小七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张张冰冷的资料表格，一个个失去生命的名字。
他将十二个案发地点，在地图上依次标注。
红色的标记点，如同一颗颗致命的脓疮，构成了一张毫无规律的网。
但当他将王海东的别墅，以及昨晚狐妖遁走的方向——城南云顶山庄，这两个点也加进去后，某种轨迹开始浮现。
那是一条迁徙的路线。
从邻市的郊区，一路向着江城的市中心移动，最后又折返向南郊。
像一只被追赶的动物，在混乱的躲避中，本能地寻找着藏身之所。
最后的落点，指向了城南边缘，一片早已废弃的工业区。
其中，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地点，标注着：前江城第三污水处理厂。
妖气最喜欢污秽之地。
那里，就是它的巢穴。
……
刺鼻的铁锈味和化学残留物的酸臭，混合着水体腐败的腥气，构成了这片废墟的主旋律。
叶小七穿行在半塌的厂房和锈穿的管道之间，像一个幽灵。
他胸口的伤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
昨晚消耗的精血，让他此刻虚弱得像一张纸。
但他不在乎。
某种病态的兴奋感，正压过身体的疲惫，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定。
越往深处，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就越发清晰。
很纯净的草木之气，却被一股更浓重的血腥与阴冷死死压制。
终于，他停下脚步。
在一座巨大的、早已干涸的圆形沉淀池底部，他看到了她。
不是那只雪白的狐狸。
是一个女人。
一袭红衣，如血般刺眼。
她赤着双足，站在布满污泥的池底，黑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即便如此，仅露出的下颌线条和苍白的嘴唇，也足以勾勒出一副绝世的容颜。
媚骨天成。
妖娆倾城。
只是这份美丽，被一种浓重的病态所笼罩。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致的痛苦。
在她对面，站着三个穿黑色劲装的男人。
他们呈品字形站位，手中各持一条乌黑的锁链。
锁链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银色咒文，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
“白瑾儿，你还要跑到什么时候？”
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像砂纸在摩擦。
“叛出青丘，背弃圣主，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红衣女人，也就是白瑾儿，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头，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殆尽的灰烬，和深藏其中的、彻骨的恨意。
“叛徒……有什么资格……提青丘二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
“叛徒？”为首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们这是顺应天意！圣主得天命相助，即将一统妖界，重现上古荣光！你这种不识时务的余孽，才是真正的叛徒！”
“呸！”
另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
“大哥，跟她废什么话！要不是她跑得快，害我们被鬼面大人责罚，我们用得着这么狼狈？”
“就是！直接拿下，回去跟圣主交差！”
为首的男人抬手，制止了两个同伴的躁动。
他盯着白瑾儿，脸上露出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白瑾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那样东西’，再乖乖跟我们回去，我可以向圣主求情，让你死得痛快点。”
白瑾儿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那乌黑的锁链，与她体内的咒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咒文的光芒每一次闪烁，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在她妖丹上狠狠烙印。
噬骨焚魂的痛苦，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没。
“做梦。”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男人耐心耗尽，手腕一抖。
“动手！”
三条咒文锁链，如三条毒蛇，从不同方向呼啸着射向池底的女人。
白瑾儿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猛地抬起双手，十指指甲瞬间暴涨，化为三寸长的锋利银爪。
“滚开！”
一声厉喝，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浓郁的樱红色妖气冲天而起，她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的残影，不退反进，主动迎向了那三条锁链。
“铛！铛！铛！”
金属与利爪碰撞，迸射出连串的火花。
白瑾儿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在三条锁链的夹击中辗转腾挪，每一次挥爪，都精准地格挡住致命的攻击。
但她的脸色，却愈发苍白。
每一次碰撞，锁链上的咒文都会光芒大盛，一股阴毒的力量顺着她的利爪侵入体内，直接作用于她的妖丹。
她感觉自己的妖力正在被快速污染、同化。
那种源自灵魂的痛苦，让她几欲发狂。
“没用的，白瑾儿！”为首的男人狞笑，“这‘缚魂链’是圣主亲手炼制，专门克制你这种叛逆！你的妖力越强，咒力反噬就越痛苦！”
“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催动咒力。
三条锁链上的银色咒文瞬间亮如白昼，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了整个沉淀池。
白瑾儿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潭，每动一下，都要耗费数倍的力气。
而体内的咒力，在外部力场的引动下，彻底失控。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再也无法维持攻势，身体软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红色的衣衫被地上的污泥浸染，黑色的长发散乱一地，狼狈不堪。
那三个男人缓缓逼近，脸上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结束了。”
为首的男人举起锁链，对准了在地上挣扎的白瑾儿。
躲在暗处的叶小七，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破幻眼，甚至能看到那些咒文锁链是如何像放大器一样，将白瑾儿体内“蚀骨缠魂咒”的威力激发到极致。
这根本不是围捕。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酷刑。
他胸口的那颗咒种，此刻异常的活跃。
它没有吞噬的欲望，反而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兴奋地盘旋、窥伺。
它在渴望。
渴望那个更成熟、更完整的同类。
叶小七的手，按在胸口，压制着那股躁动。
他不是来当英雄的。
这只狐妖的死活，与他无关。
他只是来确认一件事，一个疯狂的计划。
现在，他确认了。
这个咒，和他体内的东西，果然同源。
而且，似乎可以互相影响。
那就够了。
这只狐妖，现在还不能被带走。
她是他的“药”。
她跟苏婉晴一样，一个能够以毒攻毒的“武器”。
眼看为首的男人即将挥下锁链。
叶小七动了。
他没有冲出去，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一张他昨晚画下的，最简单的“聚阳符”，只不过画符的朱砂里，被他混入了一滴自己的血。
那滴血里，蕴含着他体内咒种最本源的气息。
屈指一弹。
符纸无声无息地飞出，没有飞向那三个黑衣人，也没有飞向白瑾儿。
它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贴在了沉淀池外壁一根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上。
下一秒，符纸自燃。
没有火光，没有烟雾。
一股极其微弱，但精纯无比的阳气，混杂着一丝阴冷霸道的咒力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对普通人、普通妖，几乎毫无影响。
但对于那三个专修此道，并且与这股咒力同出一源的黑衣人来说，却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盏千瓦探照灯。
“什么人？！”
三人动作同时一僵，猛地回头，望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他们的反应，比叶小七预想的还要快。
也就在他们分神的这一刹那。
原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瑾儿，眼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示弱，都是伪装。
她蜷缩的身体如同一张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然绷直。
没有逃跑。
她选择了最不可能的方向——攻击！
她的目标，是离她最近，也是刚才最嚣张的那个年轻男人。
“找死！”
年轻男人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下意识地就要回防。
但已经晚了。
一道红影，快到突破了肉眼的极限。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年轻男人的胸口，多了一只纤细雪白的手。
那只手，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从后背透了出来。
手上，还抓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你……”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鲜血，染红了池底的污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为首的那个男人。
也包括，藏在暗处的叶小七。
好狠的妖精。
叶小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他以为她是个被逼到绝路的可怜虫。
现在看来，她是一条蜷缩起来，随时准备咬断猎人喉咙的毒蛇。
“老三！”
“你敢杀我弟弟！”
剩下的一名黑衣人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疯了一样扑向白瑾儿。
为首的男人脸色铁青，但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死死盯着符纸飞来的方向，厉声喝问。
“阁下是谁？为何要插手我青丘之事？是鬼面大人的朋友，还是敌人？”
叶小七从一排废弃的油桶后，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尘，脸色因为失血和伤痛而显得有些苍白。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小心闯入此地的普通人，毫无威胁。
“青丘？鬼面？”
叶小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不好意思，我只是个路过的。”
“找死！”
那名冲向白瑾儿的黑衣人，被她一爪逼退后，调转方向，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搅局者”。
他手中的锁链，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当头砸下。
叶小七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那条越来越近的锁链。
就在锁链即将砸中他天灵盖的瞬间。
一道红色的身影，比锁链更快。
是白瑾儿。
她竟然挡在了叶小七的面前。
锋利的银爪与咒文锁链再次碰撞。
白瑾儿发出一声闷哼，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连退三步，正好撞进叶小七的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也很冷。
叶小七顺势扶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
咒力又开始反噬了。
“为什么救我？”
叶小七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
他很确定，刚才那股气息，她也感应到了。
她应该把他当成和那三个男人一伙的，甚至更危险的存在。
白瑾儿靠着他，大口地喘息。
她没有回答。
那双燃烧着仇恨的凤眼，死死盯着对面剩下的两个男人。
“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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