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醋意悄然生
天光熹微，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公寓客厅镀上了一层冷清的金色。
“咔哒。”
门锁转动的轻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苏婉晴正端着水杯，听到声音，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门被推开，一道熟悉又狼狈的身影踉跄着走了进来。是叶小七。他身上的廉价道袍沾满尘土，左肩的位置更是被暗红的血迹渗透，凝固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深色。
他反手关上门，身体靠在门板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一股毫无预兆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苏婉晴的左肩！
“啊！”
她痛呼出声，手一松。
“哐当——”
玻璃水杯坠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得粉碎。水花与玻璃碎片四溅。
苏婉晴却完全顾不上这些，她捂着自己的左肩，脸上血色尽褪。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如此真实，如此剧烈，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是他的伤！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她的脑海。契约，是契约在同步他的痛苦！
恐惧，夹杂着一种陌生的心慌，瞬间攫住了她。
“你……”
苏婉晴快步冲了过去，声音因惊骇而发颤。“你……你怎么受伤了？”
叶小七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却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抽痛。
“没事……小场面。”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毫无说服力。
苏婉晴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半拖半扶地弄到沙发上。
就在她靠近，想要检查他肩上那狰狞的伤口时，一股奇异的香气钻入了她的鼻腔。
那不是任何一种她所熟悉的香水味。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魅惑入骨的异香。甜腻中带着一丝野性，像是盛开在暗夜里的罂粟，能轻易勾动人最原始的欲望。
这味道，属于一个女人。一个极具风情的女人。
苏婉晴的动作猛地顿住。
扶着他手臂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脸上的担忧与惊慌，在闻到这股香气的瞬间，迅速冷却、凝结，最后变成了一片冰冷的霜。
原来，他彻夜未归，是去鬼混了。
原来，他弄得一身重伤，是因为别的女人。
而自己，却像个傻瓜一样，在家里担心他，甚至在此刻，还要被迫承受他风流快活惹出来的伤痛！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屈辱感，从心底里喷涌而出。
她缓缓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呵。”
一声冷笑从她唇边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次是去哪个温柔乡风流，挨的刀？”
叶小七正疼得眼前发黑，听到这句带刺的话，不由得一愣。他抬起头，正对上苏婉晴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半分担忧，只剩下审视、厌恶，以及……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是白瑾儿的。那狐狸精为了给他疗伤，几乎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妖狐的体香浓郁又霸道，自然会沾染到他身上。
这下可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叶小七头皮发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咳……抓狐狸精，纯业务！”
“抓狐狸精？”苏婉晴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的弧度愈发嘲弄，“我看，是被狐狸精抓住了吧？能让你这种人都挂彩，想必那‘狐狸精’的道行，很高深？”
她刻意加重了“道行”两个字的读音。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叶小七一阵牙疼。
他现在咒种动荡，妖毒攻心，全靠一口气硬撑着，实在没力气跟她掰扯这些。
“说了你也不懂，就是个……很难缠的客户。”
他含糊地解释。
“客户？”苏婉晴上前一步，逼视着他，“什么样的客户，能在你身上留下这种味道？什么样的业务，需要你用命去拼？叶小七，你别忘了，你的命现在不止是你一个人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你死在外面我不管，但你能不能别拉着我一起陪葬！”
这话说得极重，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在叶小七心上。
他捂着伤口，痛楚和虚弱让他有些眩晕。他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之间至少有了一点最基本的信任。
可这女人身上的一点香气，就让这点可怜的信任土崩瓦解。
一股无名火也跟着窜了上来。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他抬眼，直视着她的怒火，“有生意上门，我不接？那我拿什么吃饭？拿什么去填我身上这个无底洞？靠你苏大小姐的施舍吗？”
“你！”
苏婉晴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我告诉你，苏婉晴。”叶小七喘了口气，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跟你，是平等的交易。我需要你身上的气息压制我的诅咒，你也需要我帮你挡掉那些冲你来的妖魔鬼怪。我出去拼命，既是为了我自己活，也是为了让你活！”
“别摆出一副你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
他撑着沙发扶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又重重地跌坐回去。
剧痛再次袭来，通过契约，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苏婉晴。
她的身体也跟着猛地一颤，那股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白了脸。
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再感受着自己身体里同步的折磨，苏婉晴心里的怒火，不知为何，忽然就熄灭了大半。
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无力感。
她说的没错，他死了，她也活不了。
她讨厌这种被人掌控命运的感觉，更讨厌……这种因为另一个人的伤痛而牵动自己心绪的感觉。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地板上那一滩狼藉的玻璃碎片。
良久，苏婉晴转身走向储物间。
再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家庭医药箱。
她走到叶小七面前，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沉默地打开箱子，拿出剪刀、消毒水和纱布。
叶小七看着她紧绷的侧脸，一言不发。
苏婉晴拿起剪刀，动作有些粗暴地剪开他肩上被血污黏住的道袍。
布料被剪开，那狰狞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苏婉晴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倒出消毒水，用棉签蘸着，开始清理伤口。
她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棉签用力地按在伤口上，带起一阵阵刺痛。
叶小七疼得闷哼了一声，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疼？”苏婉晴头也不抬，声音冷得像冰，“疼就对了，长点记性。下次再为那个‘狐狸精’卖命的时候，先想想自己的肩膀。”
叶小七没吭声，只是任由她处理。
他能感觉到，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清理伤口的动作却很仔细，每一个角落的污血都被她清理干净。
那股奇异的魅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在两人之间萦绕。
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
处理完伤口，苏婉晴用纱布为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将用过的棉签和血布扔进垃圾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叶小七，我不管你昨晚干了什么。”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与疏离。
“我只提醒你一句，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下次你要是再死在外面，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孤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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