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妖颜惑道心
空气凝固得像一块铁。
苏婉晴僵直的背影，是一座沉默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白瑾儿的宣告，则像一根引线，滋滋地燃烧着，逼近那座火山的山口。
“我不同意。”
四个字从苏婉晴的齿缝里挤出来，没有回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白瑾儿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绕到叶小七的另一边，慵懒地斜靠在墙上，双臂环抱，那身火红色的长裙衬得她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妹妹，你同不同意，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需要我。”白瑾儿的下巴朝叶小七的方向微微一扬，“也需要你。我们两个，现在都是他的‘药’。
药，有得选吗？”
这番话，无耻，却又无比正确。
苏婉晴的身体晃了晃。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反对？
叶小七是她的“解药”，她又何尝不是叶小七的？
他们之间那道该死的“逆灵冥婚契”，将两人捆绑成了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这个狐狸精能救他，就等于是在救自己。
理智如此清晰，可情感的洪流却足以将理智冲得七零八落。
叶小七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女人对峙的气场给活活挤爆了。
他体内的咒力因为刚刚白瑾儿的短暂施救而平复了些许，但脑袋依旧昏沉。
“那个……要不，先……吃饭？”他举起一只虚弱的手，试图打破僵局。
这个问题，像是在火药桶旁边点燃了一根火柴。
苏婉晴猛地转身，一双眼睛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屈辱。
“吃？吃什么？断头饭吗？”
白瑾儿却抚掌一笑，媚眼如丝。
“小道士这个提议好。人是铁，饭是钢，打架也得有力气呀。”
她完全无视苏婉晴的怒气，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外卖软件。
“我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海鲜姿造怎么样？补身体。再来份佛跳墙，固本培元。嗯……妹妹看着像是喜欢清淡的，点个素斋？”
她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在苏婉晴的心上。
苏婉晴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看着那个自顾自点餐的女人，又看看那个瘫在沙发上默许这一切的叶小七。
一股无力感，混合着被侵犯领地的愤怒，让她几乎窒息。
最终，她松开拳头，脸上恢复了一片麻木。
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回自己的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声音。
客厅里，白瑾儿轻快的点餐声和叶小七如释重负的叹息声，清晰地传来。
半小时后，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叶小七有了点力气，挣扎着去开了门。
豪华外卖的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公寓。
送餐员看着开门的叶小七，又看看他身后那个活色生香、穿着火红吊带裙的白瑾儿，表情有些古怪。
白瑾儿笑着接過几个大食盒，熟稔地指挥：“小道士，去拿碗筷。”
叶小七：“……”
当丰盛的菜肴摆满茶几时，那浓郁的香气，甚至压过了苏婉晴留下的清冷香气和消毒水味。
这是一种气味上的占领。
叶小七看着满桌的珍馐，却没有半点食欲。
白瑾儿已经优雅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那是她顺手从外卖平台上的“酒水超市”里点的，价格不菲。
“不请你的‘正宫’出来一起吃吗？”她晃着酒杯，笑吟吟地开口。
叶小七头疼欲裂。
“她……在休息。”
“啧。”白瑾儿撇了撇嘴，“真没劲。”
她夹起一只通体赤红、油光发亮的澳洲龙虾，动作优雅地剥开虾壳，露出里面饱满紧实的虾肉。
然后，她将那块晶莹剔透的虾肉，用筷子夹着，递到了叶小七的嘴边。
“小道士，张嘴~”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混合着酒香与她身上独特体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双狐狸眼，在灯光下水光潋滟，带着致命的诱惑。
叶小七的喉结动了一下。
他发誓，他只是饿了。
“我……我自己来！”他一把夺过筷子，将虾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太清，太上，无极大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他妈的，这咒语今天怎么不管用了！
白瑾儿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
苏婉晴的卧室门，开了。
她换了一身深色的丝质睡衣，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餐桌旁，从一个食盒里拿出了一份看起来像是牛排的东西，放在自己面前。
然后，拿起刀叉，开始切割。
公寓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刀刃划过瓷盘，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那不是在切牛排。
那像是在切割什么人的神经。
叶小七感觉自己的后颈都在发凉。
白瑾儿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她再次夹起一块鱼肉，剔掉中间的刺。
“小道士，多吃点鱼，对伤口好哦。”
她又一次把筷子伸了过去。
这一次，叶小七学乖了，没等她靠近，就自己端起碗接了过去，埋头扒饭。
“我自己来，自己来。”
白瑾儿也不恼，收回手，端起酒杯，给自己倒酒。
她俯下身时，吊带裙的低领设计，让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一览无余，那道深邃的沟壑，足以让任何道心不稳的人当场还俗。
叶小七的余光不小心扫到了一眼，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咳。”
一声轻咳。
叶小七抬头，看到苏婉晴正冷冷地盯着他。
不，准确地说，是盯着他面前的碗。
“叶先生。”
她的声音平淡，却冷得掉渣。
“吃完饭，记得把碗筷用开水烫一百遍，好好消消毒。”
她顿了顿，刀叉在牛排上重重一划。
“免得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野狐骚。”
来了。
终于来了。
叶小七心里哀嚎一声，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冻结了。
几秒钟后。
白瑾儿娇笑起来，“咯咯咯……”
胸前的风光随之起伏，愈发惊心动魄。
她放下酒杯，单手托着香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婉晴。
“妹妹这张嘴，可真厉害。”
她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一股子妖媚的穿透力。
“不过，妹妹身上这股清冷出尘的仙女气质，怕不是……在哪个千年的老醋坛子里，给硬生生腌出来的吧？”
反击，犀利，且直指核心。
苏婉晴握着刀叉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她胸口剧烈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白瑾儿说中了。
是嫉妒。
那股酸涩的、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正在疯狂地侵蚀着她。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登堂入室？
凭什么她能轻易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为他疗伤？
凭什么她可以如此坦然地展现自己的魅力，而自己只能像个怨妇一样，坐在这里用言语攻击？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叶小七的态度。
他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在自己这边。
他甚至……在享受着那个狐狸精的“照顾”。
尽管他表现得很抗拒，但苏婉晴能感觉到，他没有真的推开她。
“怎么不说话了？”白瑾儿的红唇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是被我说中了，还是……词穷了？”
她站起身，端着酒杯，迈着摇曳生姿的步子，走到苏婉晴身边。
居高临下。
“小妹妹，生气，是因为无能为力。”
“你讨厌我，不是因为我讨厌，而是因为我能做到的事，你做不到。”
白瑾儿俯下身，凑到苏婉晴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细语。
“你连他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跟我争？”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然后自己跟着一起痛，像个可怜的共生体。而我，可以让他不痛。”
“你说，他最后会选谁？”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婉晴的耳朵，刺入她的心脏。
苏婉晴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羞辱。
这是极致的羞辱。
她猛地抬起头，想要反驳，却在对上白瑾儿那双含笑的狐狸眼时，再次失语。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怜悯和嘲弄。
像是在看一个……失败者。
苏婉晴一把推开桌子。“劈里啪啦……”上面的碗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她豁然起身，一言不发，再次冲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一次的关门声，比上一次更响，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叶小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虚脱。
“啧，真不禁逗。”
白瑾儿回到自己的座位，抿了一口红酒，脸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慵懒。
她看向叶小七，后者正拿着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
“怎么，心疼了？”
叶小七没好气地抬起头。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这地方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斗法。”
“斗法？”白瑾儿笑了，“小道士，这可不是斗法。这叫……雌性竞争。你们人类不是最爱看这个吗？”
她顿了顿，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上，认真地看着他。
“说正经的，叶小七。你的这位‘契约者’，很不简单。”
叶小七的动作停住了。
“她身上的灵韵，纯粹得不像凡人。那股力量，在你快死的时候，死死地护住了你的心脉。否则，就算我及时赶到，你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瑾儿的表情严肃起来。
“逆灵冥婚契，本就是禁术。能签下这种契约，并且还能反过来护住你的人……她的来历，你最好搞清楚。”
“否则，她到底是你的‘解药’，还是另一包更猛的‘毒药’，可就说不准了。”
说完，她收回了严肃的表情，又恢复了那副妖媚的样子，端起酒杯。
“好了，不聊这个了。吃饭，吃饭。”
她像是完全没事人一样，继续享用着美食。
叶小七却再也吃不下去了。
白瑾儿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他的心里。
苏婉晴的来历……
他从未深究过。
当初签下契约，只为活命。
他只知道她是个身染怪病、命不久矣的富家千金。
可现在想来，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纯粹的灵韵？
怎么可能撑得住逆灵冥婚契的反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门后，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而自己，又究竟陷入了一个怎样的漩涡？
他放下筷子，只觉得肩上的伤口，和心里的谜团，一样沉重。
白瑾儿优雅地擦了擦嘴，站起身。
“我吃饱了。”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不大的公寓，最后，视线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今晚，我就睡这儿了。”
她走到沙发前，伸了个懒腰，火红的裙摆下，曲线毕露。
“小道士，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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