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仍未结束
回纥人欢呼，奋力追击，到了人家大营不远处，才停了下来，耀武扬威。
“快滚回你们的城墙里吧！”
“我们回纥人才是真正的勇士，你们只是龟缩的王八！”
马鹏听得目次欲裂，恨不得再次出战，被周怀拦住。
外面的辱骂声传来，众将士均是义愤填膺，周怀严令不许出战，却又无可奈何。
尹大壮可不管那些，提刀就要出去，被他的谋士拦下。
“大人切不可冲动，需按计划行事啊。”
尹大壮一把将谋士扯开。
“去你娘的，这群王八蛋敢骂老子，今天必须剁碎了他们。”
“宣武营何在？”
“在！”
一声令下，尹大壮带来的三百将士顿时响应。
谋士想要阻止：“大人，不能迎战啊，否则回纥骑兵退回城中，计划功亏一篑啊。”
“此事若是司马大人知晓，必定会问罪大人的！”
提及司马大人，尹大壮才冷哼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周怀冷冷看着，不发一言。
回纥骑兵很快离去，消失在天边。
对于这群草原野狼，更喜欢在天地间驰骋，而非守着一处地方。
但对周怀他们来说，这群野狼离了窝，那就别想再回去了。
没了回纥大统领的制约，落霞镇算是陈无极的一言堂，麾下还有一千五百兵马，只要牢牢守住，等其他堂口的人前来支援。
这些乌合之众，都得命丧于此。
但是很快，陈无极就笑不出来了。
外面的消息传来，回纥骑兵和对面的骑卒打了一架就走了，而且一连数日都没有出现。
加上之前的传闻，陈无极觉得，回纥人可能真的要放弃落霞镇，要跑了。
一时间，摆在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便是等待援军，死战到底。
第二个便是开门头像，日后跟着都护府混。
思来想去，陈无极还是觉得不能投降。
都护府已经日薄西山，跟着他们混没有前途。
实在不行就往西边走。
他有人有钱，怕个屁。
回纥骑兵去哪了？
答案很简单。
周怀派出马鹏，前去骚扰他们。
你走我追，你追我逃，就是不给对面放松的机会，也不正面作战。
这招是回纥人十分擅长的，没想到用到自己的身上了。
弄得回纥人是疲惫不堪，想要赶回去支援，也顾不上。
到了陈无极眼中，回纥人就是已经跑路了。
周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没了回纥骑兵这个隐患，对于这些沙匪帮帮众，周怀没有太大的畏惧。
最终的决战开始了。
依旧是尹大壮带人从正面攻城，吸引注意力。
周怀则是带着达巴等百人飞渡山谷。
陈无极倒也不算太愚蠢，回纥人走了之后，粮食营地依旧驻扎了人。
周怀等人飞渡山谷之后，依旧像上次那样靠近。
可这次没有那么幸运，很快便被发现了。
瞭望塔上的士卒往下看了一眼，便吹响了号角。
很快，营地内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周怀索性也不再躲藏，直接拉开阵型准备迎战。
很快，便有一个统领带着数百人冲出。
“崔获是吧，堂主早就猜出你们的意图，让我等在此等候。”小统领冷笑一声，便准备进攻。
忽然，一把战刀穿透他的胸口。
这个小统领直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连周怀也懵了。
“崔大人，陈无极杀害我等家人，此仇不共戴天，当初大人放我们离开，如同再造。”
“愿为大人效死力，只求亲手砍了陈无极的人头！”
数百人齐齐跪在地上。
周怀这才看出，眼前的这些，正是当初他放走的那些降众。
此刻一个个黑瘦黑瘦的，显然回去之后受了不公正的对待。
但作为降众，回去之后就会面临这样的境况，只是陈无极不该杀了他们的家人。
否则这群汉子该忍着还是会忍着。
周怀早就知道他们的家人都被处决的消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走，去杀了陈无极！”
振臂一呼，这些人全部跟上。
队伍顿时壮大了不少。
此时的陈无极正忙着应对正面攻城的人，哪里知道那些降众此时已经反水，朝着他来了。
他在粮食营负责监管的人，都被杀的一干二净，也没有人给他传信。
哐哐哐！
滚石砸下，尹大壮麾下不愧是正兵，打仗的时候一点不脚软，迎着滚石滚木就往上冲。
谁先到了城墙上，就会被十几把刀招呼，直接剁成肉泥。
尽管如此，仍旧没人退缩。
但尹大壮又动了歪心思。
见自己手下死伤这么多，便下令轮换，让周怀的人顶了上去。
顶上去的是嘎啦奔，他觉得不能给自家大人丢面子，硬着头皮就往上冲。
但城墙上如同绞肉机，嘎啦奔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弟兄被砍死，顿时红了眼，直接抢到众人前面登城墙。
碎尸，残肢到处都是。
攻城没有什么战术计谋，只有一个法则，坚持到最后的人胜利。
失败的人，要么变成城墙上散落的尸体，要么变成城墙下堆积的残肢。
战场就是如此，没有理智，没有反应，完全凭借本能，如同机械一般挥动手中的武器。
尽管嘎啦奔等人毫不畏死，可陈无极有着人数优势，依靠城墙，杀伤过半。
周怀原本手下五百人，他自己带走了一百，让马鹏和杨桐带走了近两百人，留在这里的有二百，现在只剩下几十人。
嘎啦奔一只眼睛被箭矢洞穿，他就跟没感觉一样，站在城墙上，抵挡着周围的进攻。
古代有四大战功，其中有一个叫做先登。
此刻，嘎啦奔完成了这个壮举。
他靠着一人之力，在城墙之上潮水般的敌人中，开辟了登陆阵地。
尹大壮见到胜利就在眼前，也不敢再拖，拖着拖着，战功就被别人领走了，于是下令登城墙。
陈无极亲自下场，准备解决掉这个先登的士卒，这时，他的身后，镇子中，传来喊杀声。
“站在城墙上的那个是陈无极，谁杀了他，赏银千两！”
哪来的人？
陈无极一愣，看清楚为首的是周怀，而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沙匪帮的人。
“这群杂种，老子就知道他们通敌！”
殊不知，是他自己把这些人逼到了这条路。
也最终造就了他的灭亡。
两面夹击，周怀优先攻打城门，夺取了控制权，城门大破。
一片混乱之下，许多沙匪帮帮众丧失了作战的信念，要么慌不择路的逃走，要么蹲在地上等死。
城中混乱一片。
陈无极看着城门大破，敌军蜂拥而入，而自己的部下纷纷溃散，顿时焦急万分。
他扒开人群，一刀砍在那个先登城墙的家伙身上。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下城墙。
“都给我靠过来，这群人算个屁！”
一个敌军冲过来，陈无极随后一刀便抹了他的脖子。
周怀看见陈无极如入无人之境，倒吸了口冷气。
能当第一堂主混江湖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拳脚功夫十分了得，之前在王大发家中，那几个武师跟其比起来，那真是小大巫见大巫。
一个沙匪帮帮众冲上前，周怀甩出一个刀花，将他的眼眶爆开，迎上了陈无极。
陈无极此时一人打三个，丝毫不费力。
见到有人朝着他过来，定睛一瞧，还是对方的主将，心中顿时升起战意。
周怀手中战刀横劈，带着破风的锐响直取陈无极中路。
这一刀没有花哨，是战场上砍人的路数，只求以力破巧。
陈无极却不硬接，身形猛地一拧，像条滑溜的泥鳅避开刀锋，手腕翻转，短刀贴着周怀的刀身滑上来，直取他握刀的手指。这手法刁钻灵动，十分阴狠。
“铛！”
周怀手腕一沉，战刀回撩，用刀背磕开短刀，顺势往前踏了半步，肩膀狠狠撞向陈无极胸口。这是近身搏杀的土法子，在拥挤的战场里比什么招式都管用。
陈无极被撞得后退两步，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陡然拔高，竟踩着旁边一具尸体的肩膀跃起，短刀在空中划出道冷光，直劈周怀脖颈。
周怀猛地矮身，战刀插进地面稳住身形，余光瞥见旁边一个沙匪帮众举刀冲来，反手一刀便将那家伙的脑袋劈成两半。
温热的血溅了他半边脸，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借着起身的力道，战刀再次劈向落下来的陈无极。
两人在尸堆里你来我往。陈无极的步法飘忽，短刀像毒蛇吐信，一直往周怀的关节、咽喉这些脆弱处钻。他脚下踩着尸体残骸也能如履平地。
周怀却像头猛虎，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
他不管陈无极的花哨步法，只盯着对方的重心，逼得陈无极只能硬碰硬。
战场上学来的本事，就是在最混乱的场面里也能稳住阵脚 —— 左边有流矢飞过，他就势翻滚避开，同时战刀横扫，逼得陈无极不得不跳开
；身后有人相撞，他反手一肘撞断对方肋骨，手里的刀却始终指着陈无极的要害。
“噗嗤！”
陈无极的短刀终于划破了周怀的胳膊，血瞬间染红了甲胄。但他的肩头也被周怀的战刀扫中，带起一片血肉。
“你够狠！” 陈无极喘着粗气，肩头的伤让他短刀都有些握不稳。他的路数偏向于江湖上的打发，讲究个见好就收，哪见过这种不死不休的拼法，对方根本不在乎受伤，只要能换他一道伤口就敢往死里扑。
周怀没说话，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握着刀的手更紧了。战场上哪有不受伤的？他见过太多人肠子流出来还往前冲的弟兄，这点伤算什么。
他突然往前一冲，故意卖了个破绽。陈无极果然上当，短刀直刺他小腹。就在这瞬间，周怀猛地拧身，战刀放弃了格挡，转而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从下往上撩起。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陈无极瞳孔骤缩，想收招已经来不及，只能拼命后仰。但战刀还是划破了他的小腹，带出一串血珠。而他的短刀，也深深扎进了周怀的大腿。
“呃！”
两人同时闷哼。周怀借着身体前倾的力道，左手死死按住陈无极的肩膀，将他按在一具插着长矛的尸体上。长矛的木柄硌得陈无极后背生疼，他想推开周怀，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
周围的厮杀声仿佛远去了。周怀看着陈无极眼中的惊怒，想咬着牙，右手的战刀猛地拔出，带着风声，狠狠劈下。
“噗 ——”
血光迸溅，陈无极的脑袋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在一个 “大老粗” 手里。
周怀踉跄着后退两步，大腿上的伤口让他差点栽倒。
他拄着战刀，看着地上的尸体，胸口剧烈起伏。旁边一个亲兵冲过来想扶他，被他挥手推开。
不远处，一个沙匪举着盾牌撞翻了两个士卒，周怀抬手一扬，战刀脱手飞出，穿透了那沙匪的喉咙。
他喘着气，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看向混乱的街道深处。
城破了，但厮杀，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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