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不必问，不能问
不在状态的皇贵妃以及怀庆长公主一个满脸茫然、一个满目忧色，飘魂似的往慈宁宫花园走。
不仅是腊梅和山茶，这处花园开满了各式各样会在这个时节开花的珍贵花草，还全部都是最明贵的品种。
但不论是皇贵妃还是怀庆长公主，却是谁也没有赏花赏景的心思。
怀庆长公主挽着皇贵妃的胳膊忧心忡忡，“母后应该不会有事吧？”
庄韫兰当然也不希望太后娘娘因为这场刺杀而出事。
但是比起不怎么熟悉而且没有危险的太后娘娘，她还是更担心赵娘娘的处境。
这可是刺杀太后啊。
虽然她已经在各路狗血电视剧中看了不少行刺戏码，但是说实话，盛世之年呢，估计翻遍史书也找不到几场太平年间的行刺事件。
就像是狗血剧情忽然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庄韫兰差点懵逼到灵魂出窍。
而且为什么啊？
赵娘娘干嘛要去杀太后娘娘啊？
若是真按这种罪名处置，都该抄家灭族了吧？
庄韫兰想不明白，就像皇帝陛下刚登基那会儿，那时候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赵娘娘疼爱有加的太后娘娘会忽然变了态度，转而跟沈娘娘赏花喝茶品字画。
所以太后娘娘和赵娘娘之间这是积怨已深？
那怨从哪来？
赵娘娘从做太子妃的时候应该就对太后娘娘很是恭敬孝顺啊，皇家模范婆媳的形象完全就是有目共睹。
而且，她感觉赵娘娘最近已经放下了很多事，总不会因为太后跟沈贤妃好，她就要去杀太后吧？
赵娘娘要真是那种人，估计她跟沈贤妃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给赵娘娘杀。
庄韫兰越琢磨，思路就越混乱。
好像两朝后妃之间这复杂的关系网已经变成了一团毛线，而且她还死活找不到这团毛线的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电光火石之间，庄韫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沈贤妃在赵娘娘那儿恢复清白，她只顾忙着开心，却忘了思考沈贤妃的嫌疑究竟是怎么洗脱的。
毕竟赵娘娘之前可是认定了沈贤妃就是害死怀王的幕后boss，恨不能杀了沈贤妃给怀王报仇呢。
结果现在沈贤妃嫌疑解脱，赵娘娘直接转头去慈宁宫杀太后了。
那什么，好像赵娘娘咯血那日，太后娘娘是有去过内安乐堂？
那日庄韫兰也按皇贵妃册立仪的流程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磕过头，倒是没从太后娘娘脸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是太后娘娘是什么人物啊，要真是能被她这种菜鸟级宫斗选手看出心思，那太后娘娘估计也就不是太后娘娘了。
所以……太后娘娘自爆了，然后赵娘娘不恨沈贤妃了，改恨太后？
那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她就不担心皇帝陛下也会因此而记恨她？
也不对啊，怀王的事情虽然对外宣称是因病薨逝，但其中的真实情况皇帝陛下应该是都查清了，看皇帝和太后之间的相处，也不像是隔着杀子之仇。
而且太后恨皇后恨到要杀怀王？
这也太玄幻了吧。
还有涂娘娘，涂娘娘在这件事情里面又是什么角色？
这些爱恨情仇到底都是什么情况啊。
庄韫兰又一次觉的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
慈宁宫。
太后让钱嬷嬷给沈贤妃搬了个绣墩放在自己床边，就打发宫人们退下了。
她笑了一下说：“最近这些日子，予时常在想，如果端肃是像你这样的人，那宣成朝的那些岁月，或许我们也就不必有那样多的不平，更不必过的那样艰难。”
太后对赵娘娘的不满，时常被召到慈宁宫的沈贤妃远比皇贵妃更有感触。
但是那些爱恨之间的转变，即便是从沈贤妃的视角去看，也是发生的十分莫名。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自己原本欣赏疼爱的人，除非原本的欣赏疼爱本就是装出来的。
装给谁看？
先皇。
往昔许多的事情在这些年间一点一点被沈贤妃串了起来。
譬如那道由先皇亲自发出的、将楚婕妤挪去内安乐堂“养病”的圣谕；譬如皇上继位之后，那时常出现在慈宁宫，行径却很能在这庄严巍峨的皇城称一句诡异的涂娘娘；又譬如，从内安乐堂出来之后，就仿佛是抓到了赵娘娘的把柄，连举止都开始肖似涂娘娘的楚婕妤……
太多的事实摆在眼前，沈贤妃慢慢发现，太后与涂娘娘对赵娘娘的恨，或许与先皇对赵娘娘的好，都是由一件事情引出来的。
宣成一朝，谁人能汇聚这样多的爱恨？
不必问，也不能问。
沈贤妃无意借着这份恨与那时的赵皇后相争，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所以她与太后之间，也一直保持着这种无人提、也无人问的默契。
“端肃”这两个字，是沈贤妃第一次从太后口中听到。
那蒙着最后一层面纱的爱恨也随着太后的话，慢慢展现出真实的模样。
有一件事，太后曾经是真的很想问问贤妃。
太子妃的位置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缘由，被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占去了，她难道真的不怨恨？
而当皇后的位置向她招手，她也真的不动心？
但是到了此时，所有的疑问都无需再宣之于口。
因为沈贤妃已经用事实给了她答案。
面对这样一个因端肃皇贵妃而无辜“受害”的人，太后那颗在皇城待出了死气的心，终于再次浮现出了平静与怨恨之外的情绪。
沈贤妃是真正的无辜。
如果不是她将贤妃拉进这些陈年旧怨，那么她就不必受到赵氏诸般折辱，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咸阳宫，用她喜欢的方式去度过她的人生。
但是已经拉进来了，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可以重来，太后也可以肯定，她仍旧会选择拉沈贤妃入局。
所以，就在她能给的范围之内，给贤妃一些补偿吧。
譬如在赵氏那儿还她一个清白。
太后明白，沈贤妃是在乎这个的。
两厢静默之中，沈贤妃起身跪下，叠手额前朝太后娘娘深深一拜。
太后也明白，沈贤妃这是在为三皇子谢她。
时隔那么多年，涂姐姐仍要为恨拉怀王上路，所以即便赵氏已经被废黜，沈贤妃仍旧要为三皇子担心。
她怕终有一日，赵氏也会效仿涂娘娘，去拉三皇子共赴黄泉。
现在，沈贤妃不必再有这样的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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