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露出破绽？
结束得太过突然。
杨再兴都有些意犹未尽。
他看向狄寿的方向，却见对方在给他使眼色，便没有再多耽搁什么，干脆下台。
那个铁塔却是一动不动的，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杨再兴的背影，拳头捏紧又放开，又再度捏紧放开……
狄寿是主将，招募新兵又是由他全程负责，因此没什么人有异议。
唯有刚失去兵权的左副将阴阳怪气了两句。
狄寿没有理会这个秋后蚂蚱，而是目光如狼，盯着向来心机深沉的右副将：“只是给新兵们多点展示时间，铁塔身为百户，又是你的部将，下场同新兵较量，不太合规矩。”
右副将只是笑了笑：“只是瞧着新兵们一个个打得热火朝天的，铁塔向来就爱找人切磋，一时忍不住罢了，将军勿怪。”
狄寿冷哼。
爱切磋？
可铁塔每回跟人“切磋”，都是往死里下手的，甚至还打残过好十几个平民兵卒，事后都被右副将塞钱解决了。
这些往事，是发生在上一任主将吴镛掌权期间。
吴镛是个三不管的。
一心只想着平安辞官养老，连本该由主将掌管的六万兵力，都被左右副将插手干涉。
等到狄寿上位，就只剩下四万兵力才能受他直接驱使。
左右副将狼狈为奸，又是世家出身，背后势力不小，哪怕有朝廷政策在前，狄寿也不敢在未站稳脚跟前，冒然同两人翻脸，试图夺回兵权。
可如今，形势转变。
左副将失去兵权。
老谋深算的右副将同样按耐不住，竟然想要让心腹部将铁塔去打压新兵，也不怕丢脸。
**
夜色入幕。
新兵大会一散，军营内点起篝火。
杨再兴本想回新兵营休息，中途却被一名小兵叫住。
“杨再兴，将军有请。”
杨再兴看了看小兵展示的信物，跟他怀里揣的信物是一模一样的，便跟随这名小兵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军帐前。
杨再兴掀开帐帘，一股酒肉香气扑面而来。
帐内烛火通明，一张矮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
主将狄寿端坐案前，见他进来，笑着抬手示意：“来了，坐。”
杨再兴也不客气，动作豪爽利落地往对面一坐。
狄寿笑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没想到你竟然能以一敌百，还打赢了一名老兵，着实不凡。”
杨再兴咧嘴一笑，毫不谦虚：“将军既然看得起属下，不如等新兵大会结束，给个实在的赏赐？”
这个“赏赐”，自然就是狄寿承诺过的官职。
“你小子倒是直接！”
狄寿哈哈大笑了一阵，又很快收敛笑意，正色道：“不过，白天我拦下你和铁塔的比试，你可知道为何？”
杨再兴：“属下正想请教。”
狄寿叹了一口气：“铁塔此人……不简单。”
“他天生神力，曾徒手打死一头成年黑熊，右副将看中他的凶性，将他收为心腹部将，刚进军营时，行事横行无忌，不少兵卒被他打伤打残，却无人敢管。”
“这么多年下来，右副将一路保着他，官至百户，不少背地里的阴私活，都交给了铁塔去办。”
杨再兴挑眉："所以，将军是怕属下折在他手里？”
狄寿点头：“你是个好苗子，我不想你因一时大意，毁了大好前程。”
“接下来的新兵大会，你不必参加，只需旁观，待大会结束，本将军便升你做总旗，领一队精锐，如何？”
杨再兴闻言，忽然笑了。
“总旗？”他摇了摇头，“不够。”
主公给的指令，可是要当上百户的。
狄寿挑眉：“哦？那你要什么？不会是想要百户吧？”
“没错，就是百户。”
哐当！
狄寿手中的酒碗砸在桌上，酒水溅出，他也不曾理会，只是眯起眼：“你可知道百户是什么职位？你一介新兵，没有军功，冒然将你提拔成百户，军中人人都不会服你。”
“总旗，不高也不低，对你来说刚刚好。”
杨再兴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将军，如果我能当众打败铁塔呢？可能服众。”
话落，帐内陡然一静。
狄寿死死盯着他，忽然拍案而起：“好！你若真能胜他，本将亲自保举你为百户！”
杨再兴起身，抱拳一礼：“多谢将军提拔！一言为定！”
狄寿：“可你若败了……"
杨再兴：“请将军放心，我不会败！”
“你凭什么认定你不会败？就凭你那精湛的军中枪法吗？你到底有何来历！说！”狄寿眼神陡然转冷，锐利如刀。
若是寻常人，怕是都被这突然的转变给震慑住了。
杨再兴在心里暗暗腹诽。
……看来，这位打了败仗的主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杨再兴收了那两分轻视之心，按照主公事先交代给的假身份信息和相关话术，神色如常地回应：
“不瞒将军，我是被寡母在山里捡回来的孤儿，年幼时，曾跟亡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我爹生前当过兵，他的枪法不错，回家探亲时，为了跟我吹嘘，便教过我几招。”
狄寿神色不明：“所以，你的那一套军中枪法，是随你父亲学的？”
“是。”
“他叫什么，是哪年入伍，在哪支军队效力。”
“我爹叫杨达，是在承统十一年入伍的……”杨再兴语气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吞吞吐吐地继续说下去：“他曾经是在杨家军杨二元帅的麾下效力……最后在宣和十年秋，追随杨二元帅……一同战死，为国捐躯了。”
沉甸甸的几句话，道尽了一个普通兵卒的一生。
狄寿在听到“杨家军”的名号时，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你姓杨……你可知，你爹的‘杨’姓，是杨二元帅亲赐的，只有亲兵近卫，才有此殊荣。”
杨再兴声音低沉了下来：“……属下知道的，我爹在战死前的最后一刻，都没有退缩，跟杨二元帅共生死。”
气氛慢慢沉闷了下来。
夜风呼呼而过，吹卷起帘帐的一角，仿佛带来了远方埋骨战死的战士魂音。
“你坐下吧。”狄寿心情沉重地摆了摆手。
“你莫要怪我多心，这里是漠北关，是抵御北匈奴的第一线，每一年，总会抓到几个匈奴蛮子的奸细。”
“不会。”杨再兴像是卸掉了某个担子，很轻松地笑了笑。
“得遇将军，是我之幸，无以为报，那帮将军拔除掉右副将的这一爪牙，便是我为将军献上的谢礼。”
“哈哈哈！好！本将军就等着你的‘谢礼’！”
“……”
待酒足饭饱后，杨再兴告辞离去。
等人一走，狄寿神情一敛，唤了心腹进来：“你去调查一番杨再兴的底细，越清楚越好。”
“尤其是……查一查他是不是真的有杨家将的背景。”
心腹抱拳：“诺！”
**
次日一早，新兵大会如常举行。
新兵大会会持续半个月，这期间，新兵们有大把的机会，尽情展示自己的实力，博得头筹。
除了单一的比武，后面还有射箭、骑马等比赛项目。
杨再兴在头一天就大出风头，以一敌百，又轻松打败任职总旗的老兵，彻底打响了名声。
没人会嫌蛋疼继续挑战杨再兴。
一方面是没什么胜算，只会继续给杨再兴添彩。
另一方是不想浪费时间，他们也是需要抓紧机会，好叫观礼台的各位上官大人们赏识，从此平步青云。
如火如荼的新兵大会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才得以落幕。
最后一日。
也是最为激动人心的“封赏日”。
普通新兵会进行编号，加入新编的队伍里。
而那些表现出彩的新兵，会由主将狄寿亲自授予官职。
陆陆续续的，有新兵一步登天，成了总旗、小旗，但还没有人能当上百户。
就在众人都以为不会有人被任命为百户时，一个名字横空出世，打破了这种不可能。
“杨再兴，入伍年龄二十有五，授予百户官职。”
哗——
众人都不可思议。
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左右副将二人也不淡定了。
“将军，一个新兵，从一介白身，越级封为百户，在新兵大会可从未出现这等特例的。”
“军中可是有不少杀敌多年，战功满满的老兵悍将，连他们都只能屈居总旗之位，将军你让一个新兵坐上百户职位，怕是不能服众吧？”
狄寿没有回答，只看向下方出列的杨再兴：“杨再兴，两位副将担心你坐不稳百户之位，无法服众，你觉得该如何办？”
杨再兴抱拳：“军营是个看谁的拳头大的地方，同入伍年龄早晚无关！”
狄寿一听这话，代入感极强，顿时眉眼舒展了几分。
“卑职愿同在场任意一位百户切磋武艺，若是卑职赢了比武，那么敢问将军和两位副将，卑职能否服众？”
狄寿朗声大笑：“自然是能！”
“尔等，可有异议？”
新兵们齐声喊道：“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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