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把她的行李收拾了”
没有任何人证物证，能比可以复原现场的监控录像更真实。
随着进度条的快速跳跃，阮凝春和岑知衍的身影，很快也进入画面。
两个小孩儿一脸担忧地抬着头，劝说假山上的赵铭朗，与先前陈慕潇怂恿着让人向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一幕时，秦家夫妇已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瑞德眼角的余光迅速扫了一眼斜后方，看到裹着毛毯浑身湿透的小女孩，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他忽然抬起手把电脑折叠屏往下按了一下。
“监控算证物了吧，这种东西应该交给警察同志，慕潇从落水后到现在一直穿着湿衣服，孩子要冻坏了……”
一旁的宫郁涵冷笑道：“秦老爷子，你搞这一套可就没意思了，这会儿又不是刚才叫嚣一定要公道要说法的嘴脸了？”
她双臂抱着臂，目光凛冽：“你要带你家孩子去换衣服也好干什么也罢，这个录像，我今天是一定要看个明白的。”
“秦总你怎么说？也要包庇自己人吗？”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昱。
心情很不妙的青年忍不住，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姑娘。
这是他短时间里不知道第几次，去瞄阮凝春，小孩儿没有一次给过他眼神。
他收回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掌攥住秦瑞德的手腕。
无视对方陡然变得难看震惊的神情，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凸，面无表情地用着力将自己亲爹的手一把掰开。
重新掀起折叠屏，画面上毅然是岑知衍跑出去找人后，陈慕潇从假山石中钻出来、与小春气势汹汹对峙的画面。
也从这里开始，监控画面的声音出了问题。
陈慕潇咄咄逼人的表情一览无余，可她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对面小春的声音也是一会儿有，一会儿无。
时刻关注着他们这边动向的366，心知这是与原剧情、系统有关的信息，都被屏蔽了。
小世界是不可能让这些信息泄露出去的。
饶是听不到声，陈慕潇主动推人、把小春推地跌倒在地的一幕，却无比清晰。
见自家小姑娘‘叭唧’一下磕在地上，宫郁涵先是脸色一沉。
随即看小春一股牛劲儿把陈慕潇顶翻几次，要求对方道歉，才缓和地笑出了声。
还好，小姑娘不是吃闷亏的性格。
她伸手摸了摸小春的脑袋，表情不屑：“都看到是谁先动的手了吧？先撩者贱，我家孩子被欺负了才还手，反被倒打一耙。”
监控画面还在继续。
小春原本就矮小的体格，在电脑屏幕的一角缩成一小团，看得人心中酸涩。
而那陈慕潇不依不饶，竟拖着她的衣领用力拉拽，把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姑娘踉踉跄跄拖到河边，作势要往下拱！
小春奋力挣扎，才摇摇晃晃挣脱了她的手。
她自己反因惯性站不稳当，坠入河中。
一时间周围的民警、物业、以及凑近看热闹的业主，表情各异。
真相明了，从头到尾有攻击性的只有陈慕潇。
她真的在撒谎。
陈慕潇觉得周遭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打量鄙夷自己。
她胎穿的这几年背靠着系统和原剧情，走得顺风顺水，一点打击都会让她心态浮躁，更何谈是这种当众的社死。
毫无抗压能力的她身体止不住地抖，只在心中疯狂地尖叫斥骂系统：
“你不是说这里没有监控吗？你给我的原剧情都是错的！你害死我了！”
“系统你想办法啊！我是女主啊…！”
然而体内的系统陷入沉默，久久没有回复。
她只得惶恐不安地抓紧身边郑泽兰的手，用渴求的目光，盯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看完监控的郑泽兰，神情有些恍惚。
她不由地低头看向身侧的小女孩，神情复杂：“潇潇你……”
“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羡慕秦叔叔对她那么好，在家里对爷爷奶奶却从来不笑，让你们那么伤心…奶奶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陈慕潇哭道。
如今的局势，再想攻略秦昱根本不可能。
他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女配。
可两个老人却还更喜欢自己，不喜女配。
陈慕潇权衡利弊后，立刻做出了决断，把一切的重心从秦昱转移到秦家夫妇身上。
听着小女孩惊慌的哭泣，郑泽兰表情变了又变有所挣扎，最终还是回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
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近在咫尺，她和陈慕潇抬起头，看到宫郁涵已经走到了面前。
同后起之秀的秦家不同，宫家是百年药企，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一旦发起火来，也让人胆寒心悸。
宫郁涵表情很冷，盯着陈慕潇一字一句：“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个不满14岁的小孩儿，否则谁来都没用，我一定让你去蹲少管所。”
“给小春道歉。”
陈慕潇往郑泽兰的身后缩了一下。
旁边的秦瑞德清了清嗓子，摆起长辈架子：“宫小姐是吧，咱们两家虽然以前交集不多，可到底做了小十年的邻居，你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和小辈计较。”
“你们家孩子一点事都没有，倒是潇潇，掉进湖里吃了大苦头，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小孩子拌嘴起了点口角，没必要上纲上线地闹大了。”
郑泽兰没敢看周围人的目光，也忍不住回了一句：“而且监控声音是坏的，我们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到底吵了什么，各退一步吧！”
宫郁涵气笑了。
这两个老的脸皮倒也厚，都这样了还想往小春身上攀扯，给另一个人开脱。
如此费心费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陈慕潇，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呢！
她刚想说自己还非要计较了，眉头紧蹙的秦昱抬眼，漠然看着陈慕潇冷声道：“道歉听不懂么？”
他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但身后来送电脑待命中的保镖，直接上前把郑泽兰和怀里的人隔开。
陈慕潇声音尖锐，疯狂挣脱：“你别碰我！爷爷奶奶！救我！”
秦家夫妇彻底急了。
郑泽兰哭道：“秦昱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永远帮着外人挤兑自己家人，你要是不当着潇潇的面儿偏心那个什么春，潇潇会伤心难过吗？”
“凭什么要潇潇道歉？！”
她这话里带了只有秦家父子，才能听懂些许的怨气。
她是想到了多年以前，秦昱也因为另一个女人，和家里闹得几近决裂，直到现今关系也无法修复。
如今看到小春那张神韵相似的小脸，郑泽兰一时恍惚。
她埋在心中多年的苦涩和怨恨，也都移了情。
然而秦昱置若罔闻，只是看着被保镖架住的陈慕潇，淡淡说道：“你想把别人推下湖，却自己掉了进去，这不是道歉也不是惩罚，而是你自作自受。”
“要么你承认错误和小春道歉，要么再去湖里醒醒脑子，以彰报施才算一笔勾销。”
这话把周围人吃瓜看热闹的人都震住了。
去湖里醒神……必不可能是陈慕潇自愿去。
秦昱这意思是她若咬死不认错道歉，要把她丢下湖去？！
周围的业主暗自咂舌。
这位秦总在商场上对外人狠，眼下看来对自家人也是雷霆手段啊！
旁边的民警一听赶忙阻拦：“犯不着，小孩子好好教育一下就好，哪能这样…”
秦昱浅浅扯了下唇角，漠然的目光未从陈慕潇的身上移开：“警察同志放心，我不会做违反公序良俗的出格事。”
言下之意，他会把控好分寸。
这一刻陈慕潇内心除却恐惧，更多的是愤恨。
她恨毁了自己攻略计划的阮凝春，更恨要把她逼死的秦昱！
察觉到攥紧她手臂的保镖有了动作，真的要把她往湖边拉，精神崩溃的她反抗无果，终于哭着服软：
“……我道歉！你们别拽我了！”
陈慕潇像被拔了刺的刺猬，狼狈又不情愿地走近了小春。
岑知衍一脸戒备地瞪着她，把小春挡在自己身后。
她红肿的眼睛忍不住看向小春，因心中堵着不甘和怨恨，半晌说不出话来。
凭什么她要落得这么落魄的境地？她好不甘心！
迫于秦昱的注视，陈慕潇只能垂着头哽咽道：“对不起妹妹，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推你……”
全程小春都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任何话。
因为对情绪捕捉敏锐的阮凝春清楚，面前的人道歉根本不是真心实意。
源源不断又厚重的恶意，从对方的身上溢出。
看完这一幕的宫郁涵‘哼’了一声，放下抱着的双臂。
她清楚对面的陈慕潇年纪这么小，又没有实质性的犯罪行为，眼下的处理结果已经算好了。
可一想到那孩子小小年纪，竟想把小春推下湖，她便心中哽住。
后怕之余更多的是忌惮。
忌惮自己家的隔壁，有那样一个心思阴沉的孩子。
宫郁涵刚有了点想法，一直没有说话的赵铭朗母亲忽然开口，语气不满道：
“小芸啊，你们物业和集团到底是怎么维护咱们小区秩序的，小区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类似的事，你们是不是要反思一下？”
她打断了物业小芸想道歉的话：“我不是要指责你，现在计较湖边的绿化和安保也没必要，我只是觉得，你们作为高档小区每年收业主那么多物业费，得干事呀。
什么来路不明的外来人士，都能随随便便进来常住，万一再碰到个不安好心的人，要怎么保障我们业主的安全？”
赵母才不管秦家夫妇难看的脸色，明晃晃地阴阳。
她儿子差点摔死了。
坠落假山的原因里，有9成肯定怪赵铭朗自己缺心眼儿，怎么人家就知道危险不去爬，他要去？
还有1成，多少都有住在秦家的，那个陈慕潇的撺掇和影响。
这个哄着鼓励着赵铭朗往假山最高处爬的孩子，都能做出要推人到湖里的举动，她可不敢再让自家的蠢小子和那孩子玩儿了！
物业小芸也不敢当面得罪秦家夫妇，苦着脸道：“回去我们一定开会，好好重视此类问题！”
看了一场小孩之间的‘明争暗斗’的民警语气唏嘘：“行了，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那我们就收队了。”
秦昱含着歉意，给赵铭朗的母亲道了歉。
等远处看热闹的人意犹未尽地散去，他对身后的两名保镖道：“一会儿回去，你们把她的行李收拾了。”
她指的是自然色陈慕潇。
闻言搂着陈慕潇默默流眼泪的郑泽兰，警惕地抬起头：
“收拾行李？你想把潇潇送走？想都别想！她一个孩子就算有什么错，不是已经道歉了，还要她怎么样？她可是我和你爸的救命恩人！”
“我没有不让你和爸报恩，你们随意。”秦昱淡声道：“但她不可能再留在这个小区。”
陈慕潇能推小春一次，就有两次。
尤其是这个小女孩给他的感官越来越古怪，一些行事、反应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有种‘新瓶装旧酒’的违和感。
秦昱调度监控视频时，反复排查过，可以确定摄像头的录制和收音都没有问题。
偏偏只有陈慕潇说的刺激到小春的话，什么都没收录到。
种种异常的现象，让秦昱不可能把陈慕潇，再留在小春的附近。
他不安心。
他态度强硬地让保镖把人‘送’回秦家，自己留在了原地。
他望向不远处还在安慰、逗小姑娘开心的宫家母子，一向果决的青年难得踌躇起来。
秦昱眼巴巴地看着。
看到小春终于愿意把哭得红扑扑的脸蛋，从宫郁涵怀里抬起来，他有些忐忑地靠近。
“小春，今天的事对不起。”
是他家中的人，让小姑娘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已经知晓他就是坏爹的小春，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她眼皮微肿，全身心紧张地关注着正在打电话的宫郁涵。
宫郁涵从自己的社交圈里，找了一个精通电子技术的朋友。
一通视频电话打过去，对面的人惊讶又诚惶诚恐：“宫姐？您怎么突然联系我了，有什么吩咐吗？”
宫郁涵在镜头前展示摔裂的小灵通，问道：“打扰了杨哥，我想问问这种摔坏的小灵通你会修复吗？开不了机了，屏也坏了。”
对方端详半天，谨慎道：“不好搞啊宫姐，看款式这小灵通很老旧，最少有十多年了，里面的线路主板和电池肯定都老旧得不成样子，能用到现在才坏已经是个奇迹。”
“而且我看了一下，这款手机是杂牌子货，本身这种旧手机的零件就早已停产，如果是翻新的组装货那更难办了…这个小灵通很重要吗？”
二十年前科技刚刚腾飞，正是小灵通流行的时候。
一部小灵通在几百到千元不等。
听起来确实便宜，但当年的物价也高，并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
因此市面上流通着大量的杂牌子手机，都是二手商人收了坏的机子，拆出各个还能用的零件重新拼装而成。
阮陉留给阮凝春的这台小灵通，就是那种组装货。
内部老旧的零件一旦摔坏，基本就没有修复的可能性了。
阮凝春支着耳朵倾听，听到视频电话那头的人说修不好了，她眼眶立刻便溢出泪水。
宫郁涵好声好气道：“很重要，真没法子修了吗？”
对面的杨哥面色为难。
就在这时，默默凑过来的秦昱终于找到了机会，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或许我能找人修好它。”
阮凝春终于扭头看他，瘪着嘴忍着朦胧的泪水没说话。
宫郁涵‘唉’了一声，“对哦，秦总你是专门搞信息技术和电子科技人工智能的龙头，手底下应该有不少厉害的技术人员和专家？”
和小姑娘对上视线，秦昱焦躁的心情一震，说话都有些不流畅：
“是…小春可以、让我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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