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反噬,结案——第十六居
在玄学界有一个公认的准则:
如果一个灵体恶臭熏天,它一定是有强攻击性的危险恶鬼。
此刻唐莲家不算宽敞的次卧内,磁场的波动归于平稳。
收容在法器之中的方月的灵体,周身漆黑的恶念逐渐散去,变成了淡灰色半透明的形态。
与此同时屋子里弥漫的臭味也逐渐淡去,这代表它找回了理性,短时间内没有想攻击人害人的念头。
心弦紧绷的阮凝春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方月姐姐不用被消杀了!
她小肚子一塌,眼巴巴看着贴在法器内壁上的灵体,用手扯了一下身边陈仪倾的衣角:
“陈队长,她想出来。”
尽管那团平和下来的灵体没有发出声音,小春莫名能感觉到它的情绪。
它作为被囚困在佛牌中的鬼仔,受了近二十年的折磨,密闭的环境会勾起它不好的回忆,让它非常焦躁不安。
闻言陈仪倾观察了一下方月灵体的状况,确定没什么攻击性后,他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直接打开法器,让那飘飘忽忽的灵体幽幽地飘了出去。
刚一获得自由,方月的灵体便朝着唐莲的方向而去。
它轻轻地围绕着唐莲夫妇转了几圈,最后依赖地依偎在唐莲的肩头,感受着母亲的气息。
泪如雨下的唐莲睫毛抖动不停。
她听到了久违的大女儿稚嫩空灵的声音,很小很细,仿佛是她的错觉:
“妈妈别哭,月月不痛了,还有对不起……”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恨错了人。
原来妈妈从来都没有抛弃过自己,她这么多年都在坚持不懈地寻找自己。
自己不是没人要没人爱的孩子,她好开心。
浅灰色的灵体最终又深深地‘望向’角落的阮凝春,无声地感激。
别人不知道但它十分清楚,若不是这个小妹妹帮了一把,它根本摆脱不了那些像泥潭深渊一般的恶念,也不可能有超度的机会。
一缕淡金色的功德金光,从方月灵体中溢出,飘向在场所有的四组成员体内。
其中流向阮凝春的那一缕最为深厚。
片刻之后,它凭空消失在次卧之中。
感受不到女儿灵体的存在的唐莲,顿时慌了神:“月月?月月怎么不见了?!”
半空中的吕文真迟疑道:“我刚才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阴差气息,方月应该是被那两位大人亲自带回地府了。”
它口中的“两位大人”,为阴曹地府的阴帅鬼仙:黑白无常。
俗世中流传着人死之后,魂魄会被黑白无常勾走的说法。
事实上负责勾魂引路的阴差有千千万万个,其中不乏有与地府签订了协议的活人,去处理一些特殊的勾魂情况。
这种活人充当的勾魂使者,在玄门也是有名有姓的一派,名为:走阴人。
至于黑白无常,在地府职位中与牛头马面并属于“拘魂使”,一般的亡魂不会惊动祂们。
上一次祂们出现在四组,还是来寻十世善人吕文真。
陈仪倾若有所思:“看来是方月的童子命数,引来了‘拘魂使’。”
他只能安慰有些崩溃的唐莲这是一件好事,‘拘魂使’的出现,说明方月的魂体并不普通,无论转世与否都会有好去处。
听了四组众人的解释,唐莲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知道女儿灵魂好好的是一回事,她内心无法释怀是另一回事。
她找了十九年的女儿,再见面甚至没能多说两句话,就天人永隔了。
事情告一段落,黎月茸从单人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床前检查了施晨光的身体。
她抬起头说:“身体状况挺好没伤到她,不用特意喊她,等她自然醒来即可。”
……
从唐莲家回到四组时,一行人刚把车子停好,就撞上了一脸无奈的刘春军:
“陈队,你们可算回来了!”
“咋了军哥,咋着急忙慌的?”姜辰好奇一问,刘春军头疼道:“方世开和方明乘的家属来闹了,就在二楼大厅。”
陈仪倾一挑眉,扯了下嘴角:“我们还没找她,自己送上门了。”
四组警员抓捕方世开一家几口时,他的二婚妻子童兰英出差谈生意了,不在本地。
本想着等人回来就传唤,这下不用费工夫了。
上到二楼之后,童兰英的声音便若有若无地能听到一二:
“……你们用杀害儿童、勾结国外邪/党这么大的罪名,去抓捕我爱人一家还有我儿子,拿得出证据和相关文书吗?你们是正经的警察吗?重案四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警署系统中还有你们这个部门?!”
走到大厅,只见一名精神干练、衣着端庄大气的中年女人,目光炯炯地堵着几名警员:
“好,就算方世开真的犯罪了,你们抓我儿子是不是太可笑了?方月死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解释,我要告你们诽谤、滥用公共职权!”
陈仪倾笑眯眯走近,语气平和:“童女士,别堵在大门口,有什么话麻烦进去说。”
童兰英扭过头,拧眉打量:“你是谁?”
陈仪倾掏出工作证件:“重案四组组长陈仪倾,你有什么困惑我都能为你解答。
不过童女士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家中摆设的供台、方明乘卧室角落的小堂口上,可都还刻着方月的姓名和八字呢。”
他笑容不达眼底,狭长的眼眸微眯,像只神情慵懒的狐狸。
听到“陈仪倾”三个字,童兰英神情一顿。
回想到昨日才看到的陈家老爷子的声明,以及听说过的一些陈家独孙的传闻,她试探着问道:
“您是陈家那位…?”
陈仪倾只是持着笑,没有应答径直走进部门。
童兰英镇定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内心的担忧达到了顶峰。
如果对面的人是陈家,她的人脉和底气便不值一提。
从大厅走到单独的房间,短短的一小段路程,她内心的思绪千回百转。
落座之后她一改听不懂的装傻做派,低声祈求道:“陈少……”
陈仪倾不掩冷意:“童女士,麻烦用公职称呼。”
童兰英:……
“好吧,陈组长,既然你什么内情都知晓了,也应该能明白当年的事,我和童家真的不知情!
我当时已经要和方世开分手了,却意外怀上了明乘,等我孩子生下和他领了证,明乘两岁多忽然问我家里为什么一直有个黑乎乎的姐姐跟着他时,方世开才向我坦白一切!”她言辞诚恳地解释。
当年两次流产后,她是真的和方世开提了分手。
毕竟家里人嫌弃他们这段感情不体面,嫌弃方世开的身世背景,说多了童兰英自己心里也有芥蒂。
加上谈了几年她本身也腻了,便一脚踹了方世开。
明明已经没什么感情分手了,童兰英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稀里糊涂又复合,还怀上了方明乘。
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那是因为当年方世开给她下了情蛊。
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她流产过两次,这个孩子比较健康,不建议她再做人流产削薄子宫内膜。
纠结再三童兰英生下了这个孩子。
好在方世开是个很会哄女人开心的家伙,婚后两人感情还算不错。
但一切都在儿子学会说话、告知她方月的存在后,陷入了僵局。
方世开苦苦哀求并向她解释,将方月制成佛牌,都是为了他们孩子的健康。
可她真的无法接受且恐惧方月的存在,从那时候起她就和方世开分房睡了。
听了她的辩解,陈仪倾轻笑一声:“可童女士知道实情之后,也没报警,帮着方家隐瞒了这么多年不是么?”
童兰英坐立难安焦声道:“……我承认,是我自私隐瞒了,可哪一个做母亲的人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生病甚至死去?!”
“陈组长,我知道你也领养了一个女孩儿,如果这种情况落在她身上,难道你能大义灭亲,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陈仪倾这样狡猾又绝不内耗的人,才不会陷入这种伪命题的陷阱。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对把晦气话题往小春身上扯很不爽:“可是我女儿身强体壮,遇不到这种情况。”
童兰英一噎,不甘心继续道:“我知道这对方月很不公平,可选择牺牲她的人是方世开,不是明乘,陈组长能否高抬贵手别再揪着明乘不放了,这份大恩大德我们童家一定会铭记于心!”
“我会给方月立碑,还可以给方月的母亲那边赔偿金……”
陈仪倾不耐烦地打断,冷笑道:“我稀罕童家把我记心里?既然知道对方月不公平,还说这么多废话做甚,童女士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公然行贿?”
他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没有其他疑问了,那童女士就请回吧。”
强行‘送’走了童兰英后,四组恢复正常运行。
将此案件的前因后果整理完毕,陈仪倾结合相关玄学案件的条例,拟订了处罚草案并提交到上级。
等了两天左右,上头通过了。
对主谋方世开和高棉僧人,施以处刑。
但因此案情节太过恶劣,手段过于残忍毫无人性,对二人的处刑并不是简单的枪决。
而是把他们关押在四组的特殊牢房中,前者需要承受方月所受折磨的反噬和孽力,后者则承受死在他手中的无辜夏国人民的反噬。
反噬的力量作用于活人身上,会让人体外生疮,体内五脏六腑溃烂,生不如死。
他们在方月生前并未心慈手软,又凭什么要求反噬落在自己身上时,要遵循人道主义?
死后二人的魂魄,会立刻被阴差拘入地府,打入地狱受刑赎罪。
其他参与绑架谋杀的从犯判,处无期徒刑。
知情不报隐瞒杀人真相的童兰英等人,处年份不等的有期徒刑。
至于看似无辜的方明乘,四组把他放归回家了。
作为源源不断吸收着方月能量的人,方明乘从小到大都能看到方月,也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其实是他的养料。
他不仅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还十分厌恶阴森森的方月。
为了不让方月靠近他的身,他买了开过光的玉佩和珠串带在身上。
被抓到四组拘留了两天,又“无罪释放”,17岁的少年表情嘚瑟。
穿过四组的部门离开时,他隐隐带着挑衅的意味扫视周围的警员。
就算他榨干了方月的能量,可他充其量是知情不报。
加上他未满18周岁,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
这些警察能奈他何?
还不是要灰溜溜地把自己放出来!
再过不到一年他就要高考,凭借他的好脑子可以轻松考上顶尖大学。
他又是外公外婆唯一女儿的独生子,童家的一切顺理成章都是他的所有物。
他方明乘才是人生赢家!
只是耀武扬威的少年人,看不出周遭警员们在用一种怜悯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陈队说了,方世开没有子孙缘,原本方明乘是活不下来的。
全靠着方月的童子命数供养,他才有今天的健康和聪慧。
如今方月魂魄回归正位,方明乘用不正当手段掠夺的能量,也得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他们不用纠结方明乘要怎么判,是因没必要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果不其然,方明乘回家后没多久,躺在床榻上玩手机时忽然小腿抽筋,痛得他死去活来。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傍晚睡前他忽然流起鼻血,怎么都止不住。
接二连三的病症来势汹汹。
他的骨头变得酥脆,凝血功能减弱,稍微磕磕碰碰皮下就渗出一片乌青,还伴随着骨裂。
某日吃着吃着饭他便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昏倒在饭桌上。
童家人急急忙忙送他去了医院,检查之后连医生都被他的身体状态震惊到:
“你们孩子的各个器官都在飞速衰竭!”
等四组的人再次听到方明乘的消息,便是童家人到处求医,重金寻找能够救治外孙的能人。
但这一次,他们找不到第二个“天生童子”,来为方明乘续命了。
——
方月的鬼魂离去后,唐莲夫妇为女儿办理了转学。
临走之前他们态度强硬地从幼儿园那里,拿到了当天的监控录像,力证女儿并不是无缘无故要掐同学。
他们愿意为孩子的过激反应道歉赔偿,但也要大家知道,是那小胖子先欺负了晨光,他并不是无辜的受害人。
一家三口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施正宏和施晨光都能感觉到,唐莲还陷在方月的事件中,无法解开心结。
直到某天晚上,睡梦中的唐莲意识涣散。
她感觉自己去到了一片祥和温暖的洞天福地,所见之处长满了各种奇异的花卉和植被,梦幻又神秘。
茫然之时,她一扭头看到远处的顽石之上,依坐着一位身着百花图案裾裙、丝带飘飘的女神。
祂身型巨大却分外优雅,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脚边有翎雀走动,发出悦耳的长鸣。
尽管唐莲看不清祂的容貌,也能感觉到祂的姿容非凡,散发着善意和蔼的气息。
忽然,她听到了一句空灵稚嫩的“妈妈”。
唐莲猛然回头,瞧见一个编着童子发髻、身着五彩衣衫的小童子,站着远处看她,眼神纯净灵动。
那张面孔有点像她的女儿方月,却比月月更有神性,看多了又觉得陌生。
她听到那小童子说:“我求了尊者再见你一面,你不要为我伤心落泪了,谢谢你那么爱我,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声音渐远,唐莲意识逐渐回拢,猛然从床上惊坐起身。
旁边听到动静的施正宏也醒了,“怎么了?”
他听到妻子愣愣地说:“老公,我、我看到月月了!”
施正宏以为妻子又做噩梦了。
他安慰了两句,妻子却神情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我不是做梦,我真的看到了!”
唐莲讲述了刚才奇幻的“梦”,喃喃道:“月月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可以时不时去城南道观的第十六居,拜一拜她的尊者,会保护我们一家平安顺遂。”
施正宏:……
他觉得妻子真是梦魇了。
可那话里详细的描述又不太像单纯的做梦,能梦到的情形。
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用手机在网上搜索,发现燕京的城南果真有一家道观!
夫妻俩面面相觑,施正宏缓缓说道:“明天我陪你过去看看。”
次日,夫妻二人来到了城南道观。
一番摸索后他们在相对偏僻的道观里侧,找到了挂着“第十六居”门匾的庙宇。
由于此处供奉的是不为大众知晓的冷门神,这间庙宇比较小,香火不丰,四处显得有些灰扑扑。
可唐莲抬头看到面前巍峨又眉目和善的女神像,彻底呆在了原地:“……是祂!和我梦到的女神一样!”
两人看向神像前的石碑上的介绍:
【花神女夷。
花朝节祭祀的吉祥神,掌管百花盛开。】
而女神的膝边,毅然趴着一尊笑呵呵的小童子。
久久沉默之后,唐莲悄悄地抹了下眼泪。
施正宏揽着她的肩膀,说道:“以后咱们一家常过来上香吧?再给道观捐些香火钱,时常替换供果。”
唐莲含着泪露出笑脸,哽咽着点头:
“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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