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皇家军工总监制”的上任演说

【我真是傻了，居然会相信资本家……不，皇帝的假期承诺。】

林知节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内心深处的吐槽弹幕已经刷成了瀑布，【什么叫‘庆功之余，尚有要务相商’？翻译过来不就是‘恭喜你完成了一个996项目，现在有一个更大的007项目在等着你，感动不感动？’我感动的只想立刻告老还乡！】

他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那厚重滚烫的官窑茶盏，小心翼翼吹开浮沫，抿了一口。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烟火气的苦涩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让他无比怀念起后世办公桌上九块九包邮的立顿红茶包。简单，高效，不装腔作势。

就在他神游天外，认真思考下次是不是该让陈凡想办法搞点锡兰红茶来改善一下生活品质时，殿门被缓缓推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了。林知节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那种感觉，就像听见了KPI考核临近时钉钉的夺命提示音。

鱼贯而入的，是三拨气场截然不同的人马。

为首的，是户部尚书张居正（非彼居正），一个干瘦的老头，眼神锐利得像鹰，走起路来袍袖无风自动，仿佛每一步都在计算着地砖的磨损成本。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户部官员，个个都长着一张“你欠我钱”的算盘脸。

紧随其后的，是工部尚书汪荃，一个体格壮硕、面色黎黑的老臣。他与其说是文官，不如说更像个脾气暴躁的老工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知节，那感觉，就像是护着自家菜地的老农，看到了准备来拱白菜的野猪。他身后的工部官员们，则大多带着技术官僚特有的那种矜持与傲慢。

最后进来的，是兵部的几位高级将领。他们没有文官那么多弯弯绕绕，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铁与血的煞气，为首的定国公陈霄，目光在林知节身上一扫而过，便直勾勾地望向了御座，显然对这场文绉绉的会议毫无耐心，只想知道结果。

【好家伙，债主、地主、客户，三堂会审啊。】林知节内心哀嚎一声，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咸鱼表情。他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陆续落座的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很快，皇帝李世隆驾到。

一番繁文缛节的请安过后，李世隆面带一抹让林知节感到生理性不适的、志得意满的笑容，开门见山。

“诸位爱卿，”皇帝的声音在偏殿中回响，“北境大捷，武举功成，皆仰赖诸位戮力同心。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次殿试，秦风等人所用之新式军备，威力如何，兵部的爱卿们亲眼所见。朕以为，此等利器，若能大规模列装我大梁将士，则北拒蛮夷，南开海疆，指日可待！”

兵部的将军们闻言，眼中顿时放出狼一样的绿光。

皇帝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工部尚书汪荃：“汪爱卿，朕知道，兵器监的工匠们劳苦功高。但新式军备的生产，工艺复杂，要求严苛，若沿用旧法，恐怕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汪荃的老脸瞬间拉了下来，拱手道：“陛下，祖宗传下的手艺，自有其道理。兵器监的老师傅，哪个不是身怀绝技？只要给足了时间和用料，断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来了来了，‘我这有情怀，但没效率’的标准说辞。】林知节在心里默默点评。

皇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转向户部尚书张居正：“张爱卿，朕也知道，国库支用，皆有法度。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但这草料，也要花在刀刃上。每一分钱，朕都希望看到它变成实实在在的刀枪剑戟。”

户部尚书张居正立刻出列，声如洪钟：“陛下圣明！军工作坊耗费巨大，然账目不清，靡费甚多，臣以为，当严加整顿！”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工部尚书一眼，两部积怨已久，此刻正是发难的好时机。

看着眼前这出“职场现形记”，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图穷匕见。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知节。

“所以，朕决定，设立‘皇家军工总监制’一职，由军务参赞林知节兼任！总领一切新式军备的研发、生产与督造事宜。工部、户部、兵部，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工部尚书汪荃的脸色，直接从黎黑变成了酱紫。兵部的将军们面露诧异，而户部尚书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知节身上。

林知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下半辈子的力气都吐出去一样。他知道，躲是躲不掉了。他慢吞吞地走出队列，躬身行礼：“臣……遵旨。”

那声音里透出的无奈与疲惫，让李世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把林知节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好！”李世隆一拍扶手，“林爱卿，你既已受命，今日三部主官皆在，有何章程，便当众说出来吧。朕，为你撑腰！”

林知节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同僚们，他那副懒洋洋的眼神，此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每一个人的欲望与软肋。

他没有发表什么慷慨激昂的“上任演说”，只是用一种仿佛在安排下午茶点心般平淡的语气，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陛下，诸位大人。臣奉皇命，总领军工，不敢懈怠。为免日后政出多门、相互掣肘，臣只有三件事，需事先言明。”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其一，即日起，凡京城内外，所有涉及军工生产之作坊、官署，其财务用度、人事任免，皆需由我军务参赞府核准、直管。户部只需按月将总款拨付我处，由我统筹分配。工部原有之管辖权，暂且冻结。”

话音未落，工部尚书汪荃“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胡子都气得发抖：“林大人！你这是何意？兵器监乃我工部根基，岂容你一个外官肆意插手！此举于理不合，于制不通！”

林知节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所有军工产品，从今往后，必须严格按照我与孙默共同制定的‘标准图纸’与‘生产流程’进行。每道工序，皆有范式，不可擅改。产出之成品，需经我处验收，合格方为有效。至于老师傅们的‘祖传手艺’，可以作为参考，但不能作为标准。”

汪荃气得嘴唇发抖，却说不出话来。这第二条，更是直接否定了他整个工部引以为傲的“匠人精神”和技术权威。

【先夺人事财政权，再立技术标准。现代企业管理的A、B拳罢了。】林知节心中毫无波澜，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这一次，他的目光转向了户部尚书张居正和兵部的将军们。

“其三，臣之目标，唯‘降本增效’四字。臣向陛下与诸位保证，一年之内，在军备产量翻倍的前提下，总成本，至少降低三成。”

“嗡”的一声，户部尚书张居正那双精于计算的眼睛，瞬间亮了！产量翻倍，成本降三成？这是什么神仙算法？他那张刻薄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挤出了一丝笑意，看向林知节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座移动的金山。

而兵部的定国公陈霄，也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锐利：“林大人此言当真？产量翻倍？”

“自然当真。”林知节的语气依然平淡，“而这省下来的钱，臣会向陛下请旨，一部分，用以充盈国库，解陛下之忧；另一部分，则作为‘绩效激励’，用于奖励那些技术出色、效率奇高的一线工匠与研发人员。”

此言一出，全场雅雀无声。

户部尚书笑了，省钱归国库，他没理由反对。

兵部将军们动心了，产量翻倍，他们能更快换装。

就连一直怒火中烧的工部尚书汪荃，也一时语塞。奖励工匠？这……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奇谈！

林知节看着眼前这副众生相，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他用最简单的利益捆绑，瞬间分化了眼前的“同盟”，将工部彻底孤立。

李世隆坐在御座之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林知节的欣赏又深了一层。此子，真乃鬼才也！

就在此时，殿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名隶属都察院的御史，正低着头，飞快地在自己的手本上记录着什么。他的眼中，闪烁着惊骇与愤怒的光芒。

“以商贾之道，乱国之重器……唯利是图，斯文扫地……”他喃喃自语，看向林知节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即将倾覆社稷的魔王。

而始作俑者林知节，对此浑然不觉。他讲完了自己的三条，便恭敬地退回原位，微微垂下眼帘，一副“我的话说完了，你们继续”的下班待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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