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一份“来自未来”的图纸

孙默是被人架回家的。

他一走，整个炼钢工坊仿佛都被抽走了主心骨，陷入了一片死寂。工匠们垂头丧气地收拾着工具，看着满地的废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和挫败。

流水线停摆，计件工资成了镜花水月，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兵器监的角角落落里疯长。

“我就说吧，那姓林的搞的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还是老法子实在，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的，出过错吗？”

“可不是，听说工部的汪大人已经在朝上参他了，我看他这‘总监制’也干不长了。”

就连之前对林知节敬若神明的年轻工匠们，此刻也动摇了。他们想挣钱，但现在，连活都干不了了，还谈何挣钱？

整个兵器监，从上到下，都笼罩在一股“改革即将失败”的阴霾之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知节，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早早地就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没有去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也没有去安抚人心，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他只是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然后便将自己关进了那间堆满了各种古籍、废稿和奇思妙想的书房。

【终于清净了。】林知节长舒一口气，反手锁上了书房的门。

他不是在逃避，而是在做一个合格的项目经理，在项目遇到重大技术瓶颈时，必须做的事情——寻求“场外援助”。

只不过，他的“场外援助”，有点超纲。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出来聊聊。”

【叮！宿主您好，好久不见，竭诚为您服务。检测到宿主正面临‘史前工业化’的重大难题，是否需要开启‘科技树’兑换服务？】

（人力有时穷。你们讨厌的系统，它又回来啦！）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半透明界面，在他眼前缓缓展开。界面上，罗列着从“石器时代”到“星际航行”的无数科技分支，大部分都是灰色的锁定状态。

林知节用意念点开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分支。

【‘基础材料学’分支已解锁。当前可用兑换项目如下：】

【1.  《焦炭炼钢法入门与实践》：所需名望值5000点。】

【2.  《贝塞麦转炉炼钢法（简化版）设计图》：所需名望值10000点。】

【3.  《新式热风高炉（魔改版）全套设计图纸》：所需名望值20000点。】

【……】

林知节看着那一长串清单和后面跟着的天文数字，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真是黑心系统，趁火打劫啊。我辛辛苦苦搞定武举，平定北疆，积攒下来的那点名望值，这是要让我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看了一眼自己当前仅剩的三万多点名望值，咬了咬牙。

【算了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名望值，我的退休计划就得彻底泡汤。】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三项。

【兑换，《新式热风高炉（魔改版）全套设计图纸》。】

【叮！确认兑换。扣除名望值20000点。图纸已自动生成，并优化为当前世界技术水平可理解、可制造的模式。祝您‘被迫加班’愉快！】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消失，林知节的脑海中，瞬间涌入了海量的信息洪流。

那是一座结构极其科学、设计极其精妙的炼钢高炉。它拥有独立的、用于预热空气的“热风炉”，通过将高温热风鼓入炉膛，能极大地提升炉内温度，并使其保持在一个相对恒定的区间。它还有更合理的炉身结构，能让炉料在下降过程中，与上升的热气流进行更充分的热交换和化学反应……

所有的设计，都精准地指向了两个核心目的——提升温度和保持恒定。

这，正是解决孙默“玄学炼钢法”所有问题的终极钥匙。

【完美。】林知节在心中赞叹，【这简直就是为这个时代量身定做的降维打击神器。】

他强忍着被庞大信息流冲击带来的眩晕感，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巨大的图纸，拿起了笔。

接下来的三天，林知节彻底与世隔绝。

饿了，就让下人从门缝里递点干粮进来。困了，就在他那张宝贝躺椅上眯一会儿。其余所有时间，他都在奋笔疾书。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把脑海里的图纸“默写”出来。他还要用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语言和绘图方式，去进行“翻译”和“注释”。他要将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每一种材料的要求，甚至每一处连接的卯榫结构，都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要保证，这份图纸交到孙默手上时，孙默不需要问他任何一个“为什么”，只需要照着做，就能把这个“史前神器”给造出来。

这三天，对于外界来说，是兵器监历史上最黑暗、最混乱的三天。

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工部尚书汪荃几乎是天天上奏，痛陈林知节“好高骛远、刚愎自用”，导致军工生产彻底瘫痪，请求陛下罢免其“总监制”之职。

就连皇帝李世隆，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派了好几拨太监前来探问，都被林府的下人以“林大人正在闭关冥思，不容打扰”为由，挡了回去。

整个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林知节的笑话。

第三天傍晚，夕阳西下。

“吱呀——”一声，紧闭了三天的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

林知节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扶着门框，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厚厚的图纸。

“备车，”他对早已等候在外的管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去兵器监。”

当林知节的马车，在夜色中，再次停在兵器监门口时，迎接他的，是无数双复杂的眼睛。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怀疑，也有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进了那间冰冷的、堆满废钢的炼钢工坊。

孙默还守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形容枯槁。看到林知节，他挣扎着站起身，脸上满是愧色：“大人……下官……下官无能……”

林知节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工坊中央那张落满灰尘的大桌子前，将手中那卷图纸，“哗啦”一声，全部展开。

那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纸。上面用精妙的线条，绘制着一个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充满了一种狰狞而暴力的工业美感的庞然大物。

每一个部件，都标注着详尽的尺寸和说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科学与严谨。

所有围拢过来的工匠、管事，包括孙默在内，全都看呆了。

他们看不懂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这张图纸里，蕴含着一种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林知节指着图纸，对他身后同样被震撼到的户部和兵部官员，以及所有工匠，用一种带着极度疲惫，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宣布道：

“这是我‘遍览古籍，结合天人之道，冥思三日三夜’，想出来的解决之法。”

“拆掉所有旧高炉，一个月内，我要让这东西，矗立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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