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勘探队的“难题”
京城里金融战争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另一场更艰苦、更漫长的战役，已经在数百里之外的荒野中，悄然打响。
大运河工程，第一支由“总办处”派出的先遣勘探队，正式出发。
这支队伍的构成，堪称豪华而又怪异。
领队的，是新任的营造总领，工部右侍郎孙默。这位技术狂人，将京城的一切事务都甩给了副手，自己则背上了一个装满了图纸、量尺、罗盘和各种稀奇古怪工具的巨大行囊，兴奋得像个第一次春游的孩子。对他而言，京城的办公室，远不如这广阔的天地更能激发他的灵感。
副手，是王启年，林知节麾下最得力的情报分析师。他此行的任务，不是经商，而是负责测绘、记录沿途的地形地貌、水文气候，并分析地方的人文风俗、势力分布，为工程的顺利推进，提供最精准的数据支持。他随身携带的，是几十卷空白的地图和厚厚的笔记本。
而负责整个队伍安全的，则是陈阿狗。他只带了十二名从神机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最擅长野外生存和丛林作战的“特战队员”。他们沉默寡言，装备精良，每个人都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猎豹，眼神警惕而锐利。
这支由“技术专家”、“情报分析师”和“特种兵”组成的现代化勘探小组，沿着运河规划的路线，一路向南。
起初的百余里，地势平坦，一切都还算顺利。孙默每天都沉浸在测量和计算的快乐中，王启年则将一幅幅精确的地图绘制出来，陈阿狗和他的队员们，更像是在进行一场轻松的武装郊游。
然而，当他们抵达沧州与德州交界处的一片广袤无垠的湿地时，真正的麻烦来了。
这片湿地，当地人称之为“黑龙潭”。
方圆数十里，芦苇丛生，水网密布，终年被一层灰蒙蒙的瘴气所笼罩，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根据地图，运河想要走最直接的路线，就必须从这片沼泽的中心穿过。
当勘探队抵达黑龙潭边缘的最后一个镇子时，当地的县令带着一众乡绅，几乎是哭着喊着前来劝阻。
“孙大人！万万使不得啊！”老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这黑龙潭，乃是龙王爷的地盘！潭中住着一条千年黑龙，性情暴戾，但凡有人闯入它的领地，必会被它一口吞下，尸骨无存啊！”
旁边一个乡绅也附和道：“是啊大人，不是我们不配合朝廷。实在是……实在是前些年，有个不信邪的商队想抄近路，结果整支队伍三十多口人，连人带货，一夜之间就消失在了沼泽里，连个泡都没冒！从那以后，再也无人敢踏足此地半步了！”
面对这些充满迷信色彩的警告，孙默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当即下令，让队员们用长竹竿试探沼泽边缘的深度和土质。然而，那竹竿探下去，如同插入了一团没有底的烂泥之中，根本无法触及坚实的地面。队伍中两匹健壮的挽马，只是稍微靠近了水边，便瞬间陷入了淤泥，任凭如何挣扎，都越陷越深，最终在凄厉的悲鸣中，被那黑色的泥潭彻底吞噬。
这恐怖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默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知道，这与什么“龙王爷”无关，这是极其复杂和危险的地质环境。
王启年则迅速展开了他的工作。他花了两天时间，走访了附近所有的村落，查阅了县衙里那本已经发霉的地方志，将所有关于“黑龙潭”和“水怪”的传说，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大人，”他向孙默汇报道，“根据我的分析，所谓‘水怪’，并非空穴来风。所有目击记录，都集中在夏秋两季的雨后。传说中，它体型巨大，通体漆黑，行动时水面会冒出大量气泡，并伴有雷鸣般的巨响。而且，几乎所有失踪的人畜，都发生在沼泽的中心区域。”
陈阿狗听完，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刀，眼中闪过一丝好斗的光芒。“管他什么怪物，待我带几个兄弟进去，把它揪出来，是龙是蛇，一看便知。”
“不可莽撞！”孙默立刻制止了他。他指着远处那片死寂的沼泽，沉声道，“我们对水下的情况一无所知。淤泥有多深？水下是否有暗流？那所谓的‘水怪’，究竟是某种巨兽，还是特殊的地质现象？在搞清楚这些之前，任何冒进，都是送死。”
这位技术狂人，在面对未知时，展现出了一个科学家应有的严谨和审慎。
接下来的几天，勘探队陷入了僵局。他们尝试过制作木筏，但沼泽中水道纵横，芦苇荡如同迷宫，木筏行进不了多远，就彻底迷失了方向。他们也试图从空中观察，但无人机（林知节手绘的、由孙默制造的、放大版的“孔明灯”，下面吊着一个望远镜）升空后，很快就被那厚重的瘴气遮蔽了视线。
科学，在最原始、最神秘的大自然面前，似乎暂时失效了。
当地的官员和百姓，看着这支装备精良、来自京城的“天兵”，被一片小小的沼泽地挡住去路，眼神中也从最初的敬畏，渐渐变成了一种“看吧，早就告诉过你们不信邪”的怜悯和幸灾乐祸。
这天晚上，孙默在营地的篝火旁，对着一张画满了各种草图的纸，彻夜不眠。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勘探的受阻。这是大运河工程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技术难题。如果连这片“龙王爷的地盘”都征服不了，那未来面对更复杂、更险峻的江河山川，又该当如何？
他更知道，远在京城的那位林大人，正在等着他的报告。他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交上去的第一份答卷，写着“失败”两个字。
忽然，他看着篝火中，一根湿漉漉的木头被烧得“噼啪”作响，不断冒出白色的水汽，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猛地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熟悉的、狂热的光芒。
“我……或许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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