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物理课第三讲：碾过去
“动力全开——！！！”
王徽的命令，如同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整艘“探索号”的钢铁之躯。
在船体最深处，那颗沉睡了许久、一直以最小功率运转的“心脏”，猛然被唤醒！
机舱内，孙默亲自扳动了总阀门。高压蒸汽如同挣脱了囚笼的洪荒巨兽，发出尖锐的嘶吼，疯狂地涌入巨大的活塞气缸！
“哐！铛！哐！铛！哐！铛！”
那台原本只是在低沉咆哮的“工-壹型”蒸汽机，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急促、狂野、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金属交响乐！巨大的飞轮开始疯狂加速，带动着粗壮的传动轴，发出“嗡嗡”的、令人牙酸的轰鸣！
甲板之上，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愈发剧烈的震颤，仿佛这艘沉睡的钢铁巨兽，正在舒展筋骨，准备开始一场真正的狩猎！
船舷两侧，那两具如同水车般的巨大明轮，转速陡然加快！叶片奋力地拍击着水面，激起的，不再是先前那温柔的浪花，而是两道如同瀑布般、高达数丈的、翻涌着白色泡沫的滔天巨浪！
“呜——————！！！”
高耸的烟囱里，喷吐出更加浓密、更加厚重的黑烟，几乎要将半边天空都染成墨色。伴随着黑烟的，是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高亢、更加悠长、充满了无上威严与暴戾气息的汽笛长鸣！
在这划时代的咆哮声中，“探索号”那庞大的、超过千吨的钢铁之躯，动了！
它不再是静止的堡垒，而是化作了一头真正的、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来自深海的利维坦！
没有丝毫的迟滞，更没有帆船转向时那种笨拙的、需要画出一个巨大弧线的迟缓。“探索号”的船头，在舵机的控制下，以一个极其霸道、极其不讲道理的角度，猛地向左一摆！
整个船体，几乎是围绕着一个中心点，完成了一次迅捷无比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横向平移式转向！
海面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翻涌着无数漩涡的巨大弧形水痕。
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探索号”就已经将它那刚刚承受了无数炮火洗礼、却几乎毫发无伤的左侧船舷，对准了右方；而它那刚刚完成了血腥“点名”的右侧船舷，则指向了左翼那群已经陷入崩溃边缘的海盗舰队。
完美的、流畅的、令人绝望的攻守易位！
左翼的海盗们，眼睁睁地看着那艘钢铁巨兽，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调转了炮口，对准了自己。
他们脸上的绝望，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它……它转过来了！”
“跑！快跑啊！”
“魔鬼！这是魔鬼的船！”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复仇的疯狂。海盗们乱作一团，纷纷调转船头，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然而，已经太晚了。
“开火！”
王徽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轰！轰！轰！”
新一轮的“打靶练习”，开始了。
这一次，“探索号”甚至都懒得去瞄准那些大型战船，炮手们像是玩着一场有趣的游戏，专门挑选那些跑得最快、最灵活的小型突击舰下手。
一颗高爆弹，落在了一艘快船的前方海面。剧烈的爆炸，掀起了滔天巨浪，那艘小船就像一片脆弱的树叶，被巨浪轻易地掀翻、拍碎。
另一颗穿甲弹，则擦着一艘舢板的边缘飞过，仅仅是炮弹飞行时带起的恐怖风压，就将船上的七八个海盗，齐刷刷地“吹”进了海里，如同被狂风扫落的枯叶。
绝望，如同瘟疫，在海面上疯狂蔓延。
而就在这时，张猛，这位已经彻底陷入癫狂的“军师”，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也是最疯狂的决定。
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在“探索号”调转船头，专注于屠杀左翼舰队的时候，它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无人看管的空当。
而张猛所在的这艘中型战船，恰好，就位于这个空当之上！
他的眼中，再次爆发出一种病态的、赌徒般的狂热光芒。
“撞过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力竭地咆哮道，“所有人！给老子划桨！全速！撞过去！！”
他指着“探索号”那相对而言，没有厚重装甲防护的、略显脆弱的船头。
“只要能撞上它！只要能让它停下来一瞬间！我们就赢了！后面的兄弟们，就能冲上去！跳帮！肉搏！杀了他们！”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他心中，那套旧时代战争逻辑里，唯一可能胜利的办法——近身肉搏！
在那套逻辑里，再坚固的铠甲，也挡不住贴身的匕首；再锋利的长枪，也施展不开近身的缠斗。
船上的海盗们，被他这最后的疯狂所感染，也爆发出了最后的勇气。他们扔掉火炮，拿起船桨，像疯了一样，奋力划动，将这艘船的速度，提到了极限。
这艘船，如同一支离弦的、燃烧着最后生命的箭矢，笔直地、义无反顾地，朝着“探索号”的船头，猛冲了过去！
……
舰桥内，一名瞭望手立刻发出了警报。
“报告！正前方，发现敌舰高速冲撞而来！距离……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王徽闻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他甚至都懒得下令让前方的两门主炮开火。
因为，他要用一种更加直观、更加震撼、也更加残忍的方式，为这群可怜的、活在旧时代的古人，上完这堂物理课的最后一讲。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碾过去。”
“是！”
轮机手兴奋地领命，将蒸汽机的功率，维持在巅峰！
“探索号”，没有丝毫减速，没有丝毫避让，就那么保持着令人恐惧的高速，如同一座移动的、会奔跑的钢铁山脉，迎着那艘冲锋而来的“自杀式”战船，正面撞了上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放慢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清晰地看到了那幅足以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画面。
当那艘木质战船的船头，与“探索号”那由纯熟铁打造的、加装了巨大撞角的V型船首，接触的第一个瞬间。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连绵不绝的“嘎吱——吱嘎——”声。
那是木头，在被无法抗拒的、绝对的力量，挤压、扭曲、撕裂时，发出的最后悲鸣。
那艘海盗船，就像一个撞向高速列车的、纸糊的灯笼。
它的船头，在接触的瞬间，就向内凹陷、破碎，化作了漫天飞扬的、齑粉般的木屑。
紧接着，是它的整个船身。
在“探索号”那庞大身躯和恐怖动能的无情碾压下，它被一寸一寸地、毫不留情地，挤压、折断、撕裂。坚固的龙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中，从中断裂。厚实的船板，如同脆弱的饼干，被轻易地掀开、揉碎。
船上的海盗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随着他们脚下的战船一起，被卷入了那片由钢铁、木屑和巨浪组成的、疯狂旋转的死亡漩涡之中。
他们的身体，被断裂的木板刺穿，被巨大的水压撕碎，被明轮那无情的叶片，拍打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张猛，就站在船头。
他是第一个，也是最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死亡气息的人。
在被那座钢铁山脉吞噬的最后一刻，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彻底的茫然。
他终于想通了。
【原来……】
【我们……连被它当成敌人的资格，都没有啊……】
“探索号”，甚至没有因为这次撞击，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停顿。
它就那么保持着高速，从那艘已经化作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破烂的木头和尸体的战船残骸上，径直地、冷酷地，碾了过去。
仿佛，只是碾过了一只微不足道的、挡路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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