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何为天下(下)
李峥的最终质问,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帐内每一个王侯将相的心上。
“若君不能安民,士不能抚民……”
“这天下,又该由谁做主?!”
整个大帐,死寂一片。
袁绍、袁术、孔融之流,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哆嗦,惊恐地看着李峥,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这个问题,他们不敢想,更不敢答!
李峥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骇、或愤怒、或思索的脸。
他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给出了那个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答案。
“若天子不能保境安民,若士族只知兼并自肥。”
李峥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这天下——”
“便该由天下万民,自己起来做主!”
轰!!!
石破天惊!
这句话,不再是惊雷,而是直接劈碎了旧世界神主牌的创世神罚!
“疯子!疯子!”
袁术吓得从席位上跳了起来,指着李峥,声音尖利刺耳。
“反了!他反了!兄长!还等什么!将此獠碎尸万段!”
“妖言惑众!此乃亡国灭种之言!”
北海相孔融浑身颤抖,指着李峥,痛心疾首,仿佛亲眼看到礼乐崩坏,纲常扫地。
“拿下!给我拿下!”
主位之上,袁绍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挣脱,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李峥,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此等乱臣贼子!不!他不是贼!”
“他是魔!”
“是欲要颠覆我华夏千年秩序的魔头!”
“来人!将这魔头就地格杀!格杀勿论!”
袁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暴戾。
他终于看明白了。
董卓要的,是权。
而眼前这个李峥,他要的,是命!是他们所有世家门阀的命!
帐外的卫兵闻声,握着刀柄,带着满身杀气就要冲进来!
“谁敢!”
赵云与太史慈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两杆长枪瞬间封死了帐门,枪尖上吞吐的寒芒,让所有卫兵脚步一滞!
大帐之内,杀机沸腾!
与袁绍的暴怒、袁术的尖叫、孔融的痛斥截然不同。
曹操端着酒爵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
他眼中的玩味与试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骇、狂热与极度忌惮的奇异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李峥,像是在看一个从九幽深处走来的怪物,又像是在看一个寻觅了半生的知己!
天下万民,自己做主!
好大的气魄!
好狠的心肠!
好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一刻,曹操心中对李峥的威胁等级,瞬间拔高到了与天子、与天下所有诸侯等同,甚至超越的地步!
而在大帐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直默默旁听,被众人视若无物的刘备。
在听到那句“天下万民,自己起来做主”的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他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他却毫无察觉。
他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被官吏、被豪强、被贼寇欺压的无辜面孔。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做的,是成为一个仁德的君主,去拯救他们。
可今天,这个叫李峥的年轻人,却给了他另一个答案。
一个他从未敢想象,却又仿佛直击灵魂深处的答案。
不是去拯救。
而是让他们,自己拯救自己!
刘备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拳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的眼中,有震撼,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团被瞬间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场辩论,如同一面棱镜。
清晰地照出了满帐王侯将相的本来面目。
袁绍的反动与恐惧。
曹操的深沉与野心。
刘备的触动与觉醒。
人心各异,阵营已分!
“还愣着做什么!”
袁绍见卫兵被赵云二人所阻,愈发暴跳如雷。
“给我放箭!将他们连同这两个护卫,一起射成刺猬!”
弓箭手们闻声,张弓搭箭,无数冰冷的箭头,对准了帐门口的三人。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峥却笑了。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袁绍,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再看帐内众人一眼。
他猛地转身,留给这满帐王侯一个决绝的背影,大步流星地朝帐外走去。
赵云、太史慈收枪,紧随其后。
“站住!”袁绍怒吼。
李峥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他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
这所谓的讨董联盟,这群所谓的天下英雄。
他不屑于为伍!
他昂首走出了那顶充满了腐朽与权谋的大帐,走向了外面那片冰冷但自由的广阔天地。
身后,是袁绍气急败坏的咆哮,和一众诸侯或惊或惧的嘈杂议论。
一场饕餮盛宴,他只看了一眼,便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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