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三十年前的真相
面前的门是敞开着的，堂口并没有瞧见林婆婆的身影。
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霉味的气息从门里传来，杜仁顺着敞开的门口朝里看去。
堂屋中央的八仙桌缺了条腿，用半截砖头顶着，桌面上摆着个打开的梨花木盒，暗红色的漆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木胎，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指甲抠出来的。
阳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在盒内投下束光柱，照在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尘埃在光柱里疯狂舞动。
林婆婆此刻正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椅背蒙着层厚厚的灰。
她换了件深蓝色的斜襟布衫，领口绣着朵早已褪色的梅花，花白的头发用根铜簪子挽着，簪头的绿宝石失去了光泽。
老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指腹的老茧将纸页磨出毛边，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初生的婴儿。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与林婆婆有七分相似，柳叶眉，杏核眼，嘴角的梨涡在笑时格外明显。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胸前别着枚铜质的法医工作证，证上的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林秀雅”三个字。
女人的左手搭在显微镜上，右手比着“V”字手势，笑容明媚得像盛夏的阳光。
这本该是张很唯美很有意境的照片，但在杜仁的眼中，照片上的女人脖颈处突然出现一道浅浅的疤痕。
斜斜地从左耳下延伸到锁骨，长度和形状与李医生验尸报告中描述的女尸特征完全吻合！
照片边缘有处深色的污渍，形状像是滴落在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
“她是我妹妹。”
屋内的林婆婆突然出声，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拿起照片，对着阳光照了照，试图看清背面的字迹。
“当年她从医学院毕业，非要来这殡仪馆当法医，说要查清姐夫的死因。”
老人的手指突然收紧，照片在她掌心皱成一团，“结果……”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弯成虾米状，咳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藏在袖管里的手腕在颤抖，银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当老人抬起头时，眼角的泪痕已经干涸，在皱纹里留下两道浅色的印子。
“当年她发现了馆长倒卖尸体器官的秘密，”
林婆婆接下来的话，让杜仁愣在了原地，
“冰柜里的无名尸总是少个肾，或者少片角膜，账本上却写着‘完整火化’。
她偷偷抄了证据，想要举报，结果却被……”
老人的声音哽咽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的云纹像是活了过来，顺着金属游走。
“咔嚓” 一声脆响，镯子从中间裂开道缝，裂纹中渗出黑色的雾气，迅速蔓延成蛛网的形状。
没等杜仁反应，整只镯子突然崩裂，化作一道黑气冲向他的面门，黑气中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尖啸。
“这里还藏着一个？”
杜仁头顶的黑猫轻蔑一笑，一道淡蓝色的光柱出现在杜仁的跟前，形成个半圆形的光罩。
黑气撞在光罩上，发出滋啦的响声，像是滚烫的油滴落在冰上。
那些黑气在光罩中挣扎嘶吼，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穿着褪色的蓝布衫，手里攥着把沾血的手术刀，正是杜仁在命格回溯中看到的杀害李德明的蒙面人！
“杜师兄，你没事吧？”
林玄自然是瞧见了这一幕，急忙上前问道。
“发生什么情况了？”瞎子罗看不见，但他能够感知到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不少。
“没事，我没事。”杜仁摆了摆手，目光继续看向屋内的林婆婆。
“三十年来，我每天都在等这一天。”
林婆婆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夜猫子叫，眼泪却顺着皱纹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水珠，滴落在木盒里，溅起细小的尘埃，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劝她放弃的。”
她站起身，蹒跚地走向墙角的水缸，缸沿结着层绿色的苔藓。
老人舀起瓢水，却没有喝，而是浇在地上的火盆里，细碎的纸钱四处飞舞，火星“噼啪”地溅起来，照亮她脸上诡异的表情。
“可她不听，非要把报告交给警方，说要让那些人都坐牢。”
“争执中是我失手推倒了她，”林婆婆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
“她的头撞在桌角上，血流了一地，我当时吓坏了，就把她拖到法医室，用绳子勒在她的脖子上，伪装成自杀。” 她突然拔高音量，“李医生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不能让他说出去！”
听着这些话，杜仁感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像是被人强行塞进无数画面：。
三十年前的暴雨之夜，林婆婆用拖把清理地上的血迹，拖布的毛絮里缠着几根长发。
她将妹妹的尸体摆成上吊的姿势，却忘了擦掉她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
李医生在验尸时发现了疑点，偷偷复印了报告。
当林婆婆举着手术刀刺向李医生时，他正准备拿过电话报警。
“所以，是你杀了李德明，对吗？”杜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没错，他要揭露我的秘密，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林婆婆一改往日的慈祥，此刻的目光怨毒，面容可怖。
“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林玄听着也无比气愤，“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错怪了你，没想到你真就是这样的人！”
“阿弥陀佛，施主，你杀孽太重，我佛已不渡你。”瞎子罗轻飘飘的传来一句。
杜仁扫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大叔，你这走错片场了吧？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浓烈的气息从屋内传来。
还不等他们反应，便来到了杜仁的跟前。
“我擦，搞偷袭？”
杜仁以为黑猫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喊它动手，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秃头的身影。
“施主，你不仅对自己的妹妹下此杀手，还用血咒困住她的魂魄，囚禁在你身边，日日诵经陪伴。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刚刚已经说过，我佛……不渡你。”
瞎子罗单手作揖，另一只手上的拐杖往前顶着，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正是那金色的光芒，将那些浓厚的黑气抵挡住了。
“我去，这瞎子真有点东西啊？”杜仁被这一幕给惊讶到了。
没想到瞎子罗看似不靠谱，但关键时候还真有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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