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工部来人了
叶宁宁眼珠一转，“给工钱。”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理直气壮，连窗外偷听的凌风都忍不住憋着闷笑起来。
谢昀眸中掠过一丝玩味。
他慢条斯理地展开折扇摇着说道：“城东三间铺面，如何？”
“当真？”叶宁宁眼睛倏地亮起来，“那我要临街的！”
“可。”谢昀点头。
“成交！”叶宁宁当即一把抓过令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只给提炼够开山炸石的量。”
谢昀望着眼前这个讨价还价的女子，忽然觉得比起那些假意逢迎的世家小姐，更显真性情，却并不让人反感，甚至更让人......心生欢喜。
谢昀命人送叶宁宁回去后，站在廊下沉思。
凌风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公子，书信已经快马加鞭送往昭京。”
谢昀微微颔首，眉头却不自觉地轻蹙。
按说陆七早该带着圣谕返回。
如今却杳无音信。
莫非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回到下榻的别院，已经月上中天。
刚踏入中庭，就听见厢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接着是一阵呻吟。
“呕......陆大人......老夫的肠子都快颠出来了......”
谢昀脚步一顿，这声音......？
“大人！”陆七从暗处闪出，一身玄色劲装，满身风尘仆仆。
他的身后还拖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文官，那官员官袍一团皱，官帽也歪向一旁，活像一只瘟鸡。
“刘大人？”谢昀险些没有认出这位工部水利司的主事。
刘舜安平日里最重仪容，可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温雅得体？
陆七单膝跪地：“属下幸不辱命。陛下不仅朱批了通渠引水方案，还特派刘大人前来协助。”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份卷轴。
谢昀接过卷轴细看，上面朱砂御批：“着即兴工，务使旱魃为虐之地，尽成膏腴之田。”
“刘大人这是......”谢昀看着一旁病恹恹的刘舜疑惑道。
陆七难得露出几分羞赧：“属下怕耽误工期，就带着刘大人一路快马加鞭......”
刘大人在一旁抱着一根柱子：“世子，这杀千刀的...愣是把六日的路程...呕...缩成了三日...老夫这把老骨头...”
谢昀听到这里，以扇掩面笑了。
“快扶刘大人下去歇息。”谢昀好不容易压下嘴角吩咐道，“熬些高汤，再请个大夫来。”
待仆从搀着身子虚成面条一样的刘大人下去，陆七才压低了声音：“公子，陛下私下让属下带话，太后凤体欠安，十分挂念世子，世子第一次外出，务必照顾好自己。”
谢昀眸色微沉。
太后与靖国公夫人是亲姐妹，感情甚笃。奈何靖国公夫人在产下谢昀两年后便病故，太后心疼他，便接入宫中养在身边，一直到十四岁才送出宫回到谢府。
因此，谢昀与皇帝的感情也相当好。
太后知道自己的外甥在京中过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如今却被亲爹靖国公下放到郡县，甚是心疼。
“昀儿，”太后叹息的声音犹在耳畔，“你爹那个倔脾气，非要你去历练。若是受了委屈，只管递牌子进宫，哀家给你主持公道。”
“公子？”陆七小心翼翼地呼唤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谢昀收回思绪：“明日带刘大人去磨盘山。若是没有问题，即刻让县衙颁发招募公告，开始修建水渠。”
第二日一早，陆七便安排人带着刘大人带着图纸去实地走一圈。
谢昀则一大早来到县衙。
“王县令，”谢昀折扇轻点案几，“招募公告着重说明三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其一，着重招募那些受灾严重的村落壮丁；其二，工钱日结，可选择领银钱或者粟米；其三，老弱妇孺若是愿意，可报名登记在册，做一些缝补和炊事之类的轻活，按半价给付。”
王县令笔尖一蹲，心道，历来徭役，哪管什么老弱妇孺？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这位昭京来的贵公子，看着不入凡尘的模样，没想到说起农事竟头头是道。
“怎么？”谢昀挑眉。
王富旺对上谢昀的视线，吓得一个激灵，忙蘸墨：“下官这就写！”
告示写完之后县令安排下发到各乡里。
县衙的告示刚贴到向阳村村口的槐树上，就被围观的村民挤得水泄不通。
识字的老童生摇头晃脑地念着，每念一句就引起一阵骚动。
“...老弱妇孺亦可应募轻活，工钱日结...”
“当真？！”王寡妇手里的洗衣棒“咚“地掉进溪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挤到最前面，“这位先生，妇人真能领工钱？”
老童生捋着胡须点头：“白纸黑字写着呢！缝补炊事，每日给两升粟米！”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李家媳妇拽着自家婆婆就往家跑：“娘！快把针线筐找出来咱也去报名！”
王大牛蹦得老高：“我娘烙饼最拿手，定能选上！”
不到半日，县衙前的空地就挤满了报名的人。
粗布麻衣的农妇们难得挺直了腰板，把平日里舍不得戴的木簪都插上了发髻。
“肃静！”王县令擦着汗一脸怒气，“怎么一个个都跑这里来排队登记了？！不许——哎哟！”
不知谁家带来的小子调皮，在人群中窜来跑去，一下撞到了王富旺，要不是他身形肥胖，怕是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一名小吏附耳小声说道：“大人，告示上没有说明报名方式，大家就直接来县衙了。”
王富旺涨得满脸通红，挥着肥胖的手：“告诉他们，都去各乡里正、保甲长登记筛选，然后再把名册交到县里复核！”
说完，他赶紧往衙役护着自己回了县衙躲清闲。
众人只得返回各自村里找里正报名登记。
与此同时，磨盘山脚的密林中，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
二十名从昭京而来的玄甲影卫借着夜色的掩护，穿行密林间，悄无声息。
“三班轮换，子时交更。”凌风左手按刀，神情肃然地说道。
瞬间，侍卫们无声散开，融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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