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艺术展

顾宅外的风暴如同无形的巨兽在云层之上酝酿翻涌。

而在北都市中心，“曦光当代艺术中心”的白色帷幕却正在冬日难得的晴空下徐徐拉开。

巨大的玻璃幕墙折射着清冷的阳光，将这栋由两栋历史老厂房改造而成的现代化艺术馆映照得如同水晶魔方，干净又充满力量感。

馆内高大轩敞的中央序厅已是名流云集。

顾明玥一身雾霾蓝高定西装套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清冷。

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弧度优美的天鹅颈。

她手持细长的香槟杯，站在人群边缘相对安静的角落，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目光却有些游离。

艺术馆开幕，展的是她费尽心血、顶着各方不信任压力才引入国内的当代雕塑大师让-雷诺的个展“物质·重力与虚无”。

极具现代感的冰冷金属与粗粝石料构成巨大扭曲的展品已陈列妥当，灯光打在上面，流淌着艺术特有的、令人不安又震撼的魅力。

“……顾小姐真是年轻有为！‘重力与虚无’这个主题切入得太妙了！曦光艺术馆这盘棋，开局就惊世骇俗！”

“是啊！让-雷诺的作品冲击力太强！也只有顾小姐这样有魄力的新一代，敢一力推动落地江城！”

几个西装革履、明显在艺术圈有点地位的男人端着酒杯围过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赞叹。

领头的一个秃顶胖子，穿着件花里胡哨的亮面西服，油亮的手伸过来想拍顾明玥的肩膀，被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避过。

“张会长过誉了。”

顾明玥淡声应道，笑容清浅疏离，“是艺术家作品本身足够强大。”

“诶！顾小姐太谦虚！”

秃顶张会长的手落了空，也不尴尬，顺势又靠近一步，眼睛粘在她身上，语气变得有些暧昧黏腻，“我们北都艺术收藏家协会呢，正需要顾小姐这样有眼光、有魄力的新鲜血液，为会里注入活力！正好下周协会有个内部品鉴交流酒会，都是顶级藏家，机会难得！顾小姐一定赏光？”

他一边说，一边朝旁边另一个眼神闪烁的精瘦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精瘦男人立刻会意，笑嘻嘻地补充：“就是就是！顾小姐，张会长可是惜才！只要你来，副会长理事这个提名名额绝对稳了！以后在圈子里，资源人脉，唾手可得啊！”

话里话外，赤裸裸地带着某种威逼利诱的暗示。

顾明玥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圈子里的蝇营狗苟她并非全然不知，但这种近乎赤裸的威逼利诱实在令人作呕。

或许，在这几人眼中，尚且不了解林晚意护犊子的决心。

她刚要开口婉拒。

“明玥！快来！让-雷诺先生那边好像有点状况！”一个清澈利落的女声及时插了进来。

一个穿着剪裁别致的烟灰色手工毛呢连衣裙、气质极为温婉又不失英气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正是顾明玥新近认识、性情颇为投契的女画家沈知白。

她直接挽住顾明玥的手臂，不着痕迹地将她和那个秃顶油腻男隔开，同时语速飞快地说道：“翻译好像不太准确，大师有点着急，我们去帮帮忙？”

她目光飞快地在顾明玥略显冷淡的神色上扫过，又瞥了那两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一眼，眼神了然。

顾明玥立刻会意，顺势点头：“失陪。”

对张会长两人的纠缠如同拂去灰尘。

张会长那张堆满笑意的肥脸瞬间僵硬，眼神阴鸷下来。

他看着两个年轻女子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主展厅人群聚集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给身边那个精瘦男人丢了个更狠厉的眼神。

两人悻悻地退到角落阴影处。

开幕仪式进入高潮，嘉宾们聚集在主展厅的中心位置。

主持台已经布置妥当。

顾明玥陪同着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让-雷诺大师准备登台致辞。

流利的法语与同声传译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展厅灯光璀璨，媒体记者长枪短炮林立，闪光灯频频亮起。

顾明玥站在离主持台几步远的侧后方，位置并不起眼。

灯光师为了制造效果，把主灯束打得很集中，边缘的光线相对有些黯淡。她身侧不远处，就是本次展览最核心、最高昂的一件展品——让-雷诺倾注了五年心血的巨型焊接不锈钢雕塑《时间的褶皱》。

就在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到大师名字，让-雷诺微笑着准备登台时。

主展厅高处的照明灯架上，边缘一个本不该有人位置的、放着几盏备用照明灯和备用线路的狭窄维修维护平台上！

阴影之中，一个穿着和现场灯光助理一模一样工装外套、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的精瘦身影——正是之前跟在张会长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钢架。

时机抓得极准！

就在人群注意力聚焦主持台、外围光线略暗的瞬间！

他眼神凶狠，猛地抬起手。

手里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检修工具。

赫然是刚从工作车上取下的、外壁还在冒着热气的超大号双层隔热旅行杯！杯口开着！

他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那大半杯冒着滚滚白烟、看温度绝对超过九十度的滚烫咖啡，朝着主持台旁边的位置，更准确地说，是朝着顾明玥站立的那个方向，泼了出去。

目标精准得令人心悸！

一注滚烫、深褐色、冒着致命白烟的液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抛物线。如同死亡的泼墨，直奔顾明玥的头脸和身体！

刹那间！

电光石火。

站在顾明玥身侧斜后方的沈知白，正好在灯光扫过的明暗交界处！她的站位本可以完美避开所有飞溅的液体。

但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黑暗中不正常的动作轨迹，瞬间如同被电击。

她猛地一拧腰，爆发力惊人地横跨半步。

没有一丝犹豫。

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顾明玥侧后方、正好会被那泼出滚烫咖啡覆盖的死角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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