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彻头彻尾地错了

第四十七章  彻头彻尾地错了

这时候许远洲终于怕了，脑子里不自主地回忆起沈漓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沈漓说，尚书府非良地。

他若去了，日后悔之晚矣。

他当时只觉得沈漓就是不想他好过，对沈漓更加怨恨。

后来，他封了校衣卫指挥使，而沈漓又因罪入狱，他为了报仇，将诏狱里的酷刑翻了新，全部用在了沈漓身上……

可如今……

看着这恍若地狱的所在，许远洲只觉得肝胆俱寒。

沈漓，并未骗他！

毛骨悚然的惊栗感还未散去，地牢尽头的石门竟悄无声息打开，一道身影向他走来。

那人穿着一身黑袍，袍角绣着古怪繁复的图腾，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银色面具，看不出性别年岁，只能闻到一股诡异的香气，那香气似草非草似花非花，却让人闻着脑袋发昏。

“开始吧。”冯大人对那黑袍人点了点头。

黑袍人走到许远洲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小刀，寒光映在许远洲青白的脸上。

他拼命挣扎，“不要碰我！”

可刀锋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腕，一股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黑袍人打开他随身携带的瓦罐。

“呲呲……”

那罐子一打开，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便蔓延开来，瓦罐之中竟爬出一群黑漆漆的小虫，每一只虫的背上都长着类似利刺的尖角，它们蠕动着身躯，向他爬开。

许远洲一看见这些东西，整个人都快疯了，剧烈地挣扎着想往后缩，可惜手脚都被死死捆住，连动弹都成奢望。

“救命啊！放开我！”

那些小虫沿着他被割破的伤口钻入体内。

“啊啊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惊动了地牢上方的乌鸦，扑腾腾振翅飞起。

黑虫顺着血管一路游走，在他周身留下密密麻麻凸  起的蠕动痕迹，许远洲只觉得体内仿佛有千百根毒蛇在乱窜。

每一次游动，都像是一把铁钩在翻搅骨髓，每一秒都如万针穿心！

他痛的浑身痉挛，面容扭曲，冯大人似乎早习以为常，和一旁的黑衣人交谈着，“比上次好多了，看样子要成了。”

黑衣人一边收拾着瓦罐，一边叹气，“早着呢……”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黑袍人才把虫子从许远洲体内引出，将瓦罐重新合上。

许远洲倒在地上，瞳孔涣散嘴唇发紫，像是从炼狱里过了一遭。

那穿黑袍的人在天色微暗前离去，脚步声渐远。

许远洲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若再不逃，他会死。

他还没去找沈婉心问清楚，他不能死！

他环顾四周，看守的府兵靠在门边，鼾声连连。

借着地牢微弱的灯火，许远洲看向那束缚自己四肢的锁链。

那是一种特制的铁环，牢牢扣住他的手腕和脚踝，接口处固定在石墙之上，根本挣脱不开。

“咔。”

他用力扭  动手腕，每一下都是钻心之痛。

骨头与骨头之间摩擦发出可怕的咯咯声，血肉在铁环内寸寸撕  裂。

许远洲脸色涨得通红，豆大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额角青筋毕露。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他硬生生将自己的右腕拽的脱臼，整条手臂瘫软垂下，终于从锁链中滑了出去！

“哈……哈……”他大口喘气，却不敢发出声响。

他忍着剧痛，终于把四肢全部抽了出来。

挣脱之后，他躺在地上喘  息许久，缓过来之后用左肩顶住墙壁，一只手捏住自己的右腕，咬着牙，一点点将四肢的错位部位复位。

剧痛过后，许远洲拖着自己浑身是血的身体，慢慢摸索出地牢的出口，绕过看守，在黑暗中一路低伏前行。

终于借着夜深看守疲倦打盹的空隙，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悄无声息地逃出了尚书府。

此时夜色已深。

许知行裹着一条破棉被，蜷缩在破屋角落。

原本清俊的脸布满道道淤青，嘴角结着骇人血痂，双眼也肿成了核桃，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这几天来，他遭了一连串厄运。

先是在街头好不容易讨了点残羹冷炙，却被乞丐抢去，争执间竟被巡逻的捕快当作小偷抓去衙门，关了一夜，出来时还挨了一顿板子。

后来借了点铜钱想去赌坊碰碰运气，刚坐下就被赌坊老板认出他弟弟欠下赌债未还，立刻招呼伙计将他从椅子上拖下来暴揍一顿，被撵出门时又恰好被扔进了臭水沟里。

昨天夜里更惨，一口粥喝下肚不久，他便腹痛如绞，痛的满地打滚，这才看见锅里不知何时掉进了一直死老鼠！

折腾了一天，终于能休息休息喘口气，忽听屋门被推开，他一惊，正眼却见一道血人身影跌跌撞撞扑了进来，脚下一软重重倒在地上。

“远……远洲？！”

许知行拖着伤腿忍痛爬起来，把人抱起放在那唯一完好的床榻上。

许远洲面色惨白如纸，手腕脚踝一圈圈血痕，他紧抓着许知行的衣袖，“哥……我……我差点……死在尚书府……”

“尚书府？！”许知行大骇，一边倒了盆水给许远洲擦拭伤口，一边焦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冯尚书一直想提携你吗？”

两兄弟都知道对方都是重生的，便没有互相打哑迷。

许远洲断断续续地将尚书府地牢中的见闻讲出，“那冯大人……他是个疯子……他用人炼药……那些黑虫，钻进我的身体……疼得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许知行越听越是心惊，狠狠一捶床沿：“尚书府……冯大人，这一切……这一切都和沈婉心脱不了干系！”

“你胡说什么！”许远洲倏然坐起，“这和婉心姐有什么关系？她肯定也是被冯大人给骗了！”

望着弟弟的偏执模样，许知行只觉得遍体生寒，他比谁都希望沈婉心并不想他想象的那样，这样便能证明他抛弃沈漓的选择没有错，他也不用日日承受这些剜心蚀骨的折磨。

可……事实，不是自欺欺人便能改变的。

“远洲……”许知行发出一声不成样的颤音，他用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或许我们真的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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