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兴师问罪
第五十七章 兴师问罪
此时沈漓已经坐上了马车,檀香若有若无地在车中流转。
车内坐着个绯色锦袍的俊美公子,他慵懒地斜靠在车輢上,看似闭目养神,指节却轻叩着膝盖。
沈漓坐在一旁,眸光掠过他冷漠矜贵的令人心惊的脸,忽而有些心虚。
果然,几息之后,裴砚淡淡开口,“我听说,有人差点被一个酸臭书生给拐骗走了?”
沈漓一口气没咽下去,轻咳了两声,“谁跟您说的?”
“重要吗?”裴砚眸子微睁,看向沈漓时,眸底没有一丝笑意。
金陵城里有传言,裴砚接管镇抚司以来,大牢里夜夜哀嚎声不绝,不过多难啃的骨头,都难撑过那里一夜的审讯,此刻他这么望过来,眸底尽是寂寂寒光,只叫人心胆俱颤。
沈漓这才察觉到事态严重,知道不能再顶嘴,便试探着往他身边一挪,半跪着伏到他膝边,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仰起看他,声音软软道:“我知道错了……小舅舅别生气……”
她说着伸手轻轻拉了拉裴砚的袍角,像个做错事的猫儿一般轻巧撒娇。
裴砚瞳孔微动。
日光透过车帘纱帐照进来,在眼底这张芙蓉面上罩了一层暖光,衬的她乌发红唇俏丽惊人,她就这么低垂螓首,一副柔顺乖巧模样。
他最见不得她这副撒娇的样子。
小时候就是这样,只要她一拉他衣角、仰着那张小脸眼巴巴望着,他再生气也骂不出口。
车内气氛终于缓和几分。
裴砚沉默片刻,又问:“顾行之说要选你入宫伴读,你可愿意?”
沈漓收了笑,坐正了些,她摇摇头:“不愿意。”
“为何?”
“宫里规矩太多了……”沈漓抬眼认真道:“若是让我入宫,就不能参加文武游猎会了。”
裴砚点点头,“既如此,你只管好好准备文武游猎会,我会帮你推掉入宫之事。”
沈漓眨眨眼:“谢谢小舅舅”
裴砚别开眼,轻哼一声:“我只是不想到时你哭着回来找我罢了。”
沈漓笑得明艳,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流动的金陵城色,忽觉心头一片感慨。
望着窗外金陵街巷的斜阳,耳边却仿佛又听见了前世金陵城破之日,那如雷般的战鼓与号角声。
沈漓缓缓闭上眼,思绪却无法停歇。
那一日,侯府已然被问罪抄家,裴砚一身玄甲,率镇抚司旧部,昼夜攻城。
金陵震动,朝野哗然。
眼看他即将攻下宫门,一举逆转颓势……
她却被拖了出来。
是许知行,是沈婉心。
他们用麻绳将她五花大绑,带到了金陵城楼之下,用她的性命威胁小舅舅退兵。
后来他果然弃剑卸甲,一步一步走入囚笼。
许远洲曾败于裴砚,如今终于得到了报酬的机会。
沈漓亲眼看见,那个在她心里曾经如神一般的男人,在污泥里跪下,膝头重重触地,喉头压着血咽下屈辱,只为换她一线生机。
那一年,她亲眼看着他在无尽风雪中,被施以凌迟酷刑,血水流满长街,染红漫天冰雪。
而这一世,同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
另一边。
沈婉心的马车也驶出了巷口,驶上了铺满碎石的官道。
原本就年久失修的旧车顿时吱呀作响,轮轴仿佛随时会散架一般,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将人从车厢里弹出去。
沈婉心还未坐稳,就被一记颠簸震得身子撞上了车壁,头顶重重磕在一根横梁上,痛得她眼冒金星。
她强忍着没叫出声,伸手去扶车窗,却不想车轮又陷进了路边一个浅坑。
“砰”的一声!
整辆车猛烈一震,沈婉心直接从矮榻上翻了下去,摔趴在地板上。
“咔啦——”
一旁堆着的几只破木箱子也因晃动倒了下来,直接压到了她的腿上。
“啊!!”
沈婉心忍不住叫了出来,她挣扎着坐起身,浑身仿佛骨头都散了架,抬手一摸,额头已经起了一个包,头发里还有两根稻草,不知从哪飞进来的。
而那辆走在她前方的锦车,轻稳从容不疾不徐。
沈婉心死死地盯着那一角缎面流光的车帘,用力掐着手心,血都渗了出来。
“沈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也坐在这种破车里,看着我扬长而去。”
……
侯府门前石狮威严伫立,落日余晖将整座宅邸镀上一层金色。
马车缓缓停下,裴砚先一步走出,立在光影交叠处,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沈漓紧随其后掀帘下车,方一落地便听见裴砚吩咐:“把东西都抬进二小姐院里。”
身后小厮连忙应声,便见四五名侍从小心翼翼地从车上取下数个长匣,有的是木雕漆绘,有的是缂丝嵌玉,件件看起来都是贵重无比,铺了一地。
沈漓有些讶异:“……这些都是给我的?”
裴砚面色淡淡的点头,仿佛送的只是些寻常的小物件,又随手从一名侍从手中接过一只细长锦盒,放入沈漓手中,
沈漓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支通体剔透的玉簪,簪尾雕着双雀衔枝,缀着赤玉与海东青羽,一晃动泛出轻盈绮丽的光。
“好漂亮,谢谢小舅舅。”她轻笑着说,心里泛起融融暖意。
前世嫁去许家之后,她十几年都没碰过这些玉饰,青春就在破庐残烛之中消磨殆尽,辛苦操劳那么多年,终于熬到夫君出人头地,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路过街边摊时,她看中了一只蝴蝶银钗,央求着许知行能给她买下来,可许知行却说她不能日子刚过好了就忘本,觐见持家才是她应守的本分。
还说她就该老老实实给他打理内务,不该讲心思放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
那天,她被许知行说的好委屈,一直低着头小声流眼泪,周围人的目光也让她羞赧不安,可许知行却越说声音越大,只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知行说的一句让她印象最深刻的话就是,什么人什么命,她生来就是贱命,根本不配戴这些好东西。
可若是不嫁他,这些东西她本来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呀。
想着这些,沈漓微微红了眼眶。
裴砚蹙起了精致的眉尖,靠近沈漓仔细打量半晌,不悦道:“这就感动了?怪不得会给一个酸腐书生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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