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碧玺镯
第七十五章 碧玺镯
沈闻骞从当铺灰头土脸地出来，心头窝着一股火，越想越不甘。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骂骂咧咧，“那老匹夫定是眼拙，看不出这镯子是个宝贝。”
他小心将玉镯重新包好，转头往东街口另一家看起同样更气派些的当铺去了。
这家当铺门面宽大，掌柜是个身穿青布长袍的中年人，正在柜台后点账本。
见他进门出声问道，“当什么？”
沈闻骞把包裹铺开，将那镯子递了上去，“你看看，这可是不得了的好物件。”
掌柜漫不经心地接过镯子，凑近看了看，又轻轻敲了敲，他笑了笑：“你稍等，我去后头拿银子。”
沈闻骞眼睛顿时一亮。
他心里暗道，果然还是这老板有眼力！这一瞧便识得宝贝，哪像前面那家瞎了狗眼，说他这镯子是玻璃？呸！
他背着手在当铺里转悠，幻想着掌柜一会儿拿出一堆堆雪亮的纹银，
甚至开始盘算银子该怎么分配。
婉心要开饭馆，这得留一半，自己得留几两喝酒吃肉，剩下的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他正幻想着，掌柜从后堂走了出来。
然而他手里并没有捧着什么沉甸甸的银锭，而是拿着几枚铜钱，随手放在柜台上：“喏，就值这些。”
沈闻骞脸上的笑僵住了：“你说……多少？”
“值的就这些。你要就当了，不要便拿回去。”
“你……”沈闻骞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弄错了？”他伸手抢回镯子，“你想懵我？！”
掌柜打断他，“你若真的觉得这镯子值钱，便拿去别的当铺问问。”
“你你你，”沈闻骞气得口不择言，“你这分明的坑人！”
掌柜斜睨他一眼，“爱当不当，莫在我铺里撒泼。”
一旁伙计手搭在腰间棍棒上，神情戒备。
沈闻骞气得脸通红，愤愤出了当铺。
沈闻骞气鼓鼓地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跑了整整一个下午。
东市的、南门口的、甚至连破落胡同口的当铺都问了个遍。
“这镯子假的。”
“一文钱不值。”
“拿走拿走，什么破烂。”
沈闻骞从最后一家当铺灰头土脸地出来，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他越想越不对劲。
“不可能！那镯子分明是文湘表妹送我的，她家世清贵，怎么可能送我个假的？一定是沈漓换了镯子，拿假的哄我，故意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他越想越气，脸上的懊恼渐转为恼怒，回去后直奔侯府后院而去。
等沈漓听到动静回来，回到院子，就见沈闻骞正站在她房中，将桌上的笔筒砸得粉碎，墨汁洒了一地。
“爹，您这是做什么？”沈漓语气冷厉。
沈闻骞满眼怒意，指着她厉声道：“你少装蒜！那个镯子根本就是假的，真的肯定是被你藏起来了！”
“我表妹送我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说，你是不是把真镯子藏起来了？你这个不孝女！”
沈漓冷淡道，“我没有，那就是你给我的镯子。”
“你！”沈闻骞索性不再讲理，抓起一旁的瓷瓶往地上一摔，口中骂骂咧咧，“不孝女！你不给我，我今天就死在你院里！”
沈漓忍无可忍，转头吩咐团子：“去请太夫人。”
团子听罢，飞快地跑出院去。
不多时，太夫人在几个嬷嬷的搀扶下赶了来。
一进院子，便看到沈闻骞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周围一片狼藉。
“沈闻骞，你发什么疯？！”
沈闻骞立刻爬起来，抓住太夫人的袖子开始哭诉：“娘！你得给我做主啊！沈漓那丫头，她太歹毒了！我不过是想拿回我当年送她的玉镯换点银子救急，她倒好，竟给了我个假货，看我在当铺里丢尽脸面！她是存心羞辱我，想逼我上吊啊！”
“哦？”太夫人看向沈漓，“漓儿，这是怎么回事呀。”
“祖母，那玉镯爹送我后我便一直珍藏，如今他要，我便还了。但是真是假，我不知道。”
太夫人转头对沈闻骞道：“你不是说，那镯子是文湘送的？那我就让人请她来当面辨一辨，也省得你胡搅蛮缠。”
沈闻骞一听来了底气，“请就请，我看到时这不孝女还怎么狡辩！”
不多时，嬷嬷将人请了来。
来人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穿着素净，但身段尚存风韵。
她一进门，便向太夫人行礼。
“文湘，”太夫人点头，开门见山，“今日叫你来，是因骞儿说你送了他一只玉镯，还说那镯子是你家传之物极其贵重，但漓儿却说你那镯子是假的……我便想叫你来问问，那镯子，到底是真是假。”
文湘闻言一愣，若是此事传出去，她竟送亲表哥一只地摊货作定情信物，不仅自己会受到嘲笑，丈夫那边也难以交代。
于是她定了定神，轻咳一声，“那玉镯……的确不是寻常之物。是当年我母亲特意在金陵南街的聚宝斋，花了整整五千两银子挑选的，这镯子名为碧玺，乃是缅玉中上品，怎会是假的。”
她说着，又补充道：“那时聚宝斋尚由老掌柜萧遇坐镇，他还开了鉴定文书。可惜时隔多年，文书已经不了在，但请太夫人信我，我文湘岂是那等会用假物糊弄表亲之人？”
太夫人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半晌未语。
一旁的沈闻骞眼睛连忙接话：“娘你听见没有？文湘都说了，那镯子可值五欠两！沈漓肯定是藏了真镯子，拿个假货来诓骗我！”
太夫人挡在沈漓面前，冷声道：“你们以为老身是糊涂的么？”
“你说的那只碧玺镯，老身亲眼在长公主府见过。后来被侍女桂枝不慎摔了个粉碎，后来桂枝被法司定作重罪，发配冷宫服役，你若不信，大可入宫问问长公主府上的总管宋嬷嬷，或去内务司调罚簿。”
太夫人这话一出，屋内众人表情各异。
文湘的脸色迅速白了下来。
她也是无意中从长辈口中听过这碧玺镯的来历，所以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太夫人竟见过这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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