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白术
束风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低头又摸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厨房外，左棠棠冲出门，气鼓鼓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嘴里嘟嘟囔囔：“榆木疙瘩，不开窍……”
石子骨碌碌滚远，她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双手托腮，望着远处的云发呆。
“什么时候木头能像萧二公子那样就好了……”她小声嘀咕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束风温柔的模样——
他轻轻为她披上外衣，低声叮嘱：“天凉，别冻着。”
他端着碗，舀一勺热汤，小心翼翼地吹凉，送到她嘴边：“慢点喝。”
“嘿嘿……”左棠棠忍不住傻笑起来，脸颊微微发烫。
“傻笑什么呢？”
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从台阶上蹦起来。
她一转头，就见江寻站在身后，衣衫微皱，浑身酒气，但眼神还算清明。
左棠棠歪着头打量他：“你这是怎么了？”
江寻抬手揉了揉额角，眉头紧锁：“没什么。”他顿了顿，嗓音微哑，“客院在哪边？”
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不想思考，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左棠棠眨了眨眼，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拐过去第二间。”
江寻点点头，脚步有些摇晃地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左棠棠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小声嘀咕：“这是发生了什么？昨夜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挠了挠头，正想追上去问问，却见束风从厨房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用帕子包着的桂花酥。
左棠棠立刻扭过头，假装没看见他。
束风脚步一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点心，犹豫了一下，默默递过去：“……吃吗？”
左棠棠：“……”
她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点心，气呼呼地咬了一口。
束风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左棠棠嘴里塞着糕点，腮帮子鼓鼓的，目光追随着远处江寻摇晃的背影，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不去看看他吗？”
束风摇了摇头，声音平静：“他现在想一个人。”
左棠棠咽下嘴里的糕点，眉头微蹙，眼中满是疑惑：“江世子是和燕娑姑娘吵架了吗？我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束风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走吧，不是说要逛街吗？”
左棠棠一愣，随即眼前一亮，方才的那点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她一把挽住束风的胳膊，兴冲冲地拉着他往外走：“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脚步轻快，声音里满是雀跃，“快走快走，昨日那家糕点没买到，今日早些过去排队，可不能再错过了.....”
街市上，人声鼎沸。
左棠棠拉着束风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小摊。她拿起一支雕花木簪，在发间比了比，转头问他：“好看吗？”
束风看了一眼，点头：“嗯。”
左棠棠撇嘴：“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束风想了想，补充道：“……挺好看。”
左棠棠：“……”
她气呼呼地放下簪子，拽着他继续往前走。
前方一处药房前人潮涌动，围得水泄不通。左棠棠踮起脚尖，好奇地张望，嘴里嘀咕着：“前面怎么这么多人……”
她向来爱凑热闹，二话不说拽起束风的手就往人群里扎。束风被她拉着，眉头微蹙，却也没挣脱，任由她左挤右挤，硬生生从人缝中钻到了最中央。
场中空地上，一个药铺伙计正扯着一个胖少年的衣袖，扯着嗓子嚷嚷：“大伙都来看看啊！这小子跑到我们药铺问了一通，不买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说我们药铺的药是假的！”他唾沫横飞，满脸愤慨，“你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就敢对药理之事妄下评断？！”
那胖少年被拽着衣袖，脸上写满无奈，连连摆手：“我没说你们的药材是假的，只是说那些药的年份不够，有些存放太久，药效……”
伙计不依不饶，拽着他不放：“年份不够？你懂什么！我们药铺的药材可都是上等货，你一个毛头小子，张口就来？”
胖少年被拉扯得踉跄两步，叹了口气，显然不想再争辩，却又挣脱不开。
束风站在一旁，盯着那胖少年看了半晌，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摸着下巴沉思许久，忽然一拳拍在掌心，低声道：“这不是荆州那个小大夫吗？叫什么来着……”
左棠棠正看得起劲，闻言用手指捅了捅他：“木头，你嘀咕什么呢？”
束风侧头和她简单说了一下荆州的事。
左棠棠一听，立刻拽着束风往场中走去：“那还不去帮忙！”
束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拖到了人群中央。
左棠棠双手叉腰，扬声道：“喂！你们药铺卖药，还不许人说实话了？”
伙计一愣，转头瞪她：“你又是谁？少管闲事！”
左棠棠哼了一声，指了指胖少年：“他既然说你们的药年份不够，那肯定有他的道理，你拽着人不放，莫不是心虚？”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伙计脸色涨红，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胖少年见有人替他说话，感激地看了左棠棠一眼，对着伙计好脾气解释：
“真正的上等当归，断面应该是黄白色，质地紧实，气味浓郁。可你这当归，内里发黄，质地松散，明显是存放过久，药效早已流失大半。”
伙计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周围人群顿时哗然，有人高喊：“原来是黑心药铺！”
左棠棠得意地扬起下巴，冲束风眨了眨眼。
束风无奈摇头，却也没拦着她胡闹。
胖少年拍了拍衣袖，冲左棠棠和束风拱手：“多谢二位仗义执言。”
左棠棠笑嘻嘻地摆手：“小事一桩！”她凑近束风，压低声音，“木头，你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
束风沉吟一瞬，终于想起：“……好像是叫，白术。不过听萧兄他们都叫他阿团。”
左棠棠噗嗤一笑：“白猪？这名字挺适合他！”
束风：“……”
阿团：“……”
阿团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我叫白术，白是白芷的白，术是苍术的术……”
左棠棠尴尬地挠了挠头：“啊哈哈，原来如此……”
束风扶额，懒得解释。
阿团仰头看着束风，圆润的脸上带着几分期待：“这位大哥，珩大哥他们来这边了吗？”
束风点头，简短道：“嗯。”他转身迈步，“我带你过去。”
阿团连忙跟上，笑眯眯地道谢：“多谢这位大哥，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束风。”他头也不回地答道，又抬手指了指一旁兴致勃勃的左棠棠，“她叫左棠棠。”
阿团乖巧地点头，朝两人拱了拱手：“束风大哥，左姐姐。”
这一声“左姐姐”叫得左棠棠心花怒放，她眼睛一亮，一把勾住阿团的肩膀，亲热道：“白弟弟客气了！走，姐姐我带你吃好吃的去，吃完再回去！”
阿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半拖半拽地往前带，只得踉跄着跟上。
束风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左棠棠搭在阿团肩膀的手臂上，沉默了一瞬，默默跟了上去。
街边小摊，热气腾腾。
左棠棠熟门熟路地点了几样招牌小吃，又给阿团塞了一碗甜汤：“尝尝，这家的桂花甜汤可是一绝！”
阿团捧着碗，有些不好意思：“左姐姐，这怎么好意思……”
“客气什么！”左棠棠拍拍他的肩，“你既然是萧二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束风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左棠棠对阿团嘘寒问暖，眼神微暗。他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阿团：“吃。”
阿团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谢谢束风大哥！”
左棠棠眨了眨眼，忽然凑到束风跟前，笑眯眯道：“木头，你怎么不给我掰一块？”
束风看了她一眼，将剩下的一半递给她：“给。”
左棠棠一愣，喜滋滋的接过来咬了一口。
束风收回手，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举动再自然不过。
阿团捧着碗，看看左棠棠，又看看束风，圆圆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酒足饭饱，三人往回走。
左棠棠意犹未尽，勾着阿团的肩膀问：“白弟弟，你这次来北境是有什么事吗？”
阿团挠了挠头，笑道：“我是来寻一味药材的，听说北境的雪山上有，就过来碰碰运气。”
左棠棠点头：“原来如此....”
府邸暖阁内，萧景和楚明澜已经离开了。萧珩垂眸看着怀中的沈知楠，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满。
“楠儿为何饶了楚明珠？”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冷意。方才兄嫂在场，他未曾多言，此刻却不愿再忍。
沈知楠正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闻言抬眸，唇角漾起一抹浅笑：“总要给嫂嫂一个面子。”她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语气柔和，“毕竟是她的母家，处置得太过了，皇兄那边怕是有些尴尬。”
萧珩眉头未展，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看着她颈间包扎的白纱，眼中心疼更甚：“楠儿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你自己呢？”他声音低沉，似压抑着怒意，“所有人都照顾到了，最后委屈了楠儿自己。”
沈知楠仰头望他，眸光如水。她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笑意温软：“有琰之心疼我，我不委屈的。”
萧珩呼吸微滞，指尖在她唇畔停留。她总是用温柔一点点磨去他心底的戾气，却让他更加心疼。
“你总是这样……”他叹息一声，俯身将她揽入怀中，“叫为夫如何放心？”
沈知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道：“我知琰之会护着我，所以才不觉委屈的。”
萧珩低笑，胸腔微微震动：“楠儿现在倒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
她从他怀中仰起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琰之不准吗？”
他凝视着她，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准，为夫希望楠儿再恃宠而骄一些才好。”指尖抚过她颈间伤处，语气转冷，“但若再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了。”沈知楠打断他，指尖抵在他唇上，笑的揶揄：“这次琰之为我出头，现在整个军中都知我碰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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